在这一刻,她忘掉

了自己身处两军之一的位置,忘记了彼此的争端,忘记了命在旦夕的事情,只记得她面前的母后。

她甚至抛下了身边的一众扈从,提着裙摆直接奔向了对面。

永安奔过去的时候,身侧的人都是一惊。

因为两边人刚刚下马车来、还不曾入帐中,彼此身边都有亲兵跟随,廖家军手中的寒**目,公主贸然过去,其余人都是一顿。

他们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跟过去,又怕对面突然翻脸,所以脚步都迟缓了几分。

李观棋心眼儿多,他迟疑两步,没敢跟上去。沈时行身份问题,一直不敢露面。小侯爷拧着眉环顾四周,暗示身边的人不要拿起武器。

北定王更是动都不会动一下,跑过去一个女人不算什么,但他要是动了,对面一定拔刀。

唯有宋知鸢,在永安动起来之后,立刻跟在永安身边。

两个小姑娘穿过拿着刀兵的亲兵营队,奔到太后的面前来。

永安一头撞上了太后的怀抱,宋知鸢则退后一步,站在一旁。

太后紧紧抱着永安,抱着她的女儿,随后低头揉了揉永安的头。

她的女儿,她的心头肉,她这一生唯爱的孩子,她如何能不思念永安呢?

天知道之前战乱时候,太后有多担心这孩子,若是这孩子死了,她这一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

太后抱着永安的时候,一旁的廖寒商就在看着这对母女。

从他的角度,能看到永安的半张侧脸。

永安与太后完全是如出一辙的眉眼脸蛋,她承袭了太后的一切美丽,却没有遭受到太后当年的委屈,所以被太后养的天真烂漫,不知外界危险。

只要见到了她的母后,她便觉得自己的天踏不下来了,靠过来的时候浑然小女儿姿态。

廖寒商那双凌厉的眼慢慢缓和下来,含笑望着她。

这是他的女儿,他的永安。

他错失了她年幼时候的模样,但幸好,他以后还有很长,很长,很长的岁月能陪伴她。

“好啦,莫要哭了。”这时候,太后在一旁揉着她的脑袋道:“当去宴上了。”

提到宴上,太后的眉眼中多了几分昂扬的战意。

今日,这宴会将是她席卷重来、再回朝堂的第一步。

她需要在今日,让这群人知道,她不是独自一人,在她的身后,还有一个廖寒商。

以前对上她,这些大陈的这些官员们都有意无意的藏着有几分防备与轻视,就算是跟随她,但骨子里也带着一点男人对女人的睥睨,她都知道。

一来是因为这群贱男人们看不上女人,他们就是踩女人踩惯了,就算她是太后,这群人也觉得,只要他们有个男/根,就比女人强,二来,是因为太后手里没兵权。

她没有实打实的兵权给自己夯地基,真动上刀枪,她总是弱上一截,只能搅弄些阴谋诡计,便总显得虚一分。

一是解决不了了,她这辈子都是女人,没法子从别人裤/裆里给自己薅一根来,但二却能想出法子来解决一下。

她可以向所有人宣告,她有兵了,还是很能打的兵。

她有了兵,这群人就算是不服,也得掂量掂量能不能与她翻脸,那种刺杀她的事儿,还敢不敢来第二回。

以前她被刺杀死了,她身后的一切就烟消云散了,但现在她被刺杀死了,廖寒商反手就能打进长安里,他们受得了吗?

日后

一想到她即将携带重兵归来长安,将廖寒商收入裙下做她的入幕之宾,她便浑身发紧,久违的政斗之火重新在她的身体里回荡,她又一次感到兴奋。

而永安没有察觉到母后的这点变化,她哭红了眼,正用袖子擦眼泪,听到母后这般说,随后便随着太后一起进了营帐。

永安跟着太后进营帐后,其余的众人才跟随而进。

众人入帐篷后,两拨人在两边面对面的跪坐而下,永安是想与太后坐到一个席位上去,但是奇怪的是,母后并不曾在她的席位上停留。

母后当着永安的面儿,坐到了廖寒商的席位上去。

随着李太后与廖寒商落座,其余的人也都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好。

永安愣了两息,一旁的宋知鸢走过来,将永安拉过来,拉到了案后跪坐好。

永安还有些茫然,她盯着母后看了一会儿,只见母后眉目带笑,神色自然,似乎没有什么不妥。

永安已经知道了母后与廖寒商之间的关系,但是她总觉得,这一层关系是应该偷偷藏起来的私情,因为这算不上是多体面、多光辉,母后不应该将这件事情公之于众。

但看起来,母亲好像并没有隐藏的意思,甚至还隐隐偏向廖寒商,这让永安有些茫然。

她转过头来,看她身后的宋知鸢。

宋知鸢平静的向她点了点头。

永安见到宋知鸢没什么反应,那颗不安的心也就在这一刻缓下来了,她转过头,静静地跪坐好。

她不知道母后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在所有人面前表示自己对廖寒商的亲近,但母后一定有她的道理。

而坐在对面案后的太后在案下握住了廖寒商的手,廖寒商反握住她的手,两个人在静默的大帐之中,无声地宣告自己的身份。

四周的人或者疑虑,或者蹙眉,但都无言,唯有一个耶律青野掀了掀眼皮,一眼就看明白了太后在玩儿什么手段。

太后要告诉所有人,她现在是廖寒商的妻子,明面上好像是舍不得廖寒商,但实际上,她是在给自己加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