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如果是帝师的亲女儿的话

宋知鸢背对他们,避免对方瞧见自己的脸、生出祸端,一边往自己的帐篷里走,一边开始暗暗回想,帝师亲女儿嫁给谁来着?

那是她未出生之前的事情了,只隐约听谁提过一耳朵,但她实在是记不得、想不起,想的抓心挠肝也记不起来,只能揣着一肚子疑虑回了帐内。

她前脚刚回来,后脚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军队归营的声音。

是北定王回来了!

宋知鸢眼巴巴等了很久,等到军队的人归帐之后,她才往北定王的军帐里去,这一回她过去,帐篷门口的亲兵没有阻拦,任由她走进去。

她走入那个熟悉的帐篷之中,又撞上耶律青野受伤。

几个将军在一旁短暂的探讨是该继续打还是撤退,宋知鸢根本没在意他们,她的目光绕过人群,落到耶律青野身上,心底里期盼,说不定耶律青野又跟她开讨厌的玩笑,等她扒下他的纱布,就会看见里面只有一点点小伤口。

但这一次却不是。

耶律青野真的受了伤,他胸膛处的铠甲都被戳烂了,胸膛间也留了一截廖家枪的枪头,拔出来后就是个血洞,几个军医直接往洞口里面塞纱布,宋知鸢只看了一眼,就觉得两眼发黑,险些直接晕去过。

宋知鸢都要晕过去了,偏耶律青野还醒着。

这人被放躺在沙盘案上,这个高度正好方便几个军医围着他上药,神色淡然,瞧见宋知鸢进来,先对她摆了摆手,叫她过来,后突然轻轻啧了一下,道:“哭什么?”

宋知鸢匆忙抬手去摸脸,这才发现她在她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眼泪。

她把眼泪擦净,慢慢走到案边去。

眼前人多,耶律青野便抬起手,借着人群遮挡,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后拉着她靠近,似乎是有什么话要说。

宋知鸢以为他有要紧事要吩咐,郑重的靠过去,就听见这个人在她耳边低声道:“这回本王真的没力气了,今晚,就只能拜托鸢鸢了。”

宋知鸢直起来身子,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什么时候了!怎么还有力气耍流氓!他就不知道怕吗!

但她却舍不得甩开他的手,只握着他干燥温热的掌心,安静的站在案旁陪伴他。

活着就好,她想。

只要人活着,什么都好。

耶律青野的伤很快就处理好了,但伤好之后又开了军政议会,宋知鸢借口去主帐旁边的副帐内煮药、离开了此处,打算过大概半个时辰再回来,那时候议会一定已经结束。

但她熬药的时候,正听见外面一片喧哗。

她隐隐听见“将军”“王爷”

怎么怎么样,连手里的药都没有顾上,匆匆忙忙便跑出去。

耶律青野的主帐之中早已空无一人,她顺着动静追到牢帐前,正看见耶律青野提着剑从牢帐中出来。

第65章 北江第一孝子赵灵川实至名归

宋知鸢离开主帐、去副帐煮药时,耶律青野还躺在案上,神色平静、情绪稳定的等待治疗、和同僚们一起商量明日的征战,但不过短短片刻功夫,从牢帐内出来的耶律青野却大为不同。

他上半身只围着纱布,可见其下洇透了大团大团血迹,手持利剑,眉头紧蹙,眼眸中拧着沉沉的恨意与肃杀之意,冲出帐篷的瞬间,宋知鸢竟看到他“噗”的吐出一口血来,踉跄着往下倒去!

“王爷!”宋知鸢匆忙扑上前去,去撑他的身子。

他身量高,骨肉重,肩背有宋知鸢两个厚,他一压下来,险些将宋知鸢压倒。

“回帐。”嘶哑的声音伴随着急促的呼吸一起在发鬓间落下,宋知鸢才一撑住他,就瞧见他擦掉血迹、咬着牙说道。

眼下大战之时,主将是整个军营的主心骨,他不能在此刻露出颓势。

宋知鸢撑着耶律青野回了主帐,期间他吐了两口血,到了帐篷里后匆忙被放到床榻间。

他唇色发白,眉头紧锁,额上渗出潮热的汗,似是有些意识不清,躺下的时候手中的刀都死死攥着,没有放下,宋知鸢去为他擦汗,结果摸到了一手烫意。

人失血重伤之后,本就容易发烧,他又赤着上身跑去了一趟牢帐,出来后还吐了一口血这口血是为什么而吐的?

宋知鸢拿来棉被小心的盖在他身上,脑子里却忍不住想到今日那一家进牢帐的富贵人家。

在她去煮药之前,没人说过那一家人的事儿,这消息应该是在她去煮药的时候传到耶律青野耳朵里的,也就是说,耶律青野在听见这个消息之后,立刻放下了手头的公务,拖着重伤的身体去了牢帐中。

她总有一种奇怪的预感这一家人,跟耶律青野吐的那一口血有关,之前耶律青野只是受伤虚弱,但进了牢帐再出来,却好似是神志上受了重创。

她担忧的看向耶律青野。

人已经半昏不醒了。

她赶忙起身,去隔壁的副帐中将熬好的药端过来,以药勺辅助,喂送到耶律青野口中。

喂送药汤的时候,外面有亲兵和将军过来探望,瞧见耶律青野还好,便放下心去离开,也没有不开眼的去驱赶宋知鸢宋知鸢在这帐篷中都来去自如许多日了,旁人都知道宋知鸢的身份,留她在榻前也没人问过。

待到所有人都走了,宋知鸢便一直坐在一旁的矮凳上陪着,陪着陪着,她人也困倦了,便歪倚了半个身子、枕着手臂,躺在床榻间陪他。

到了半夜间,耶律青野才醒来。

他发了高热,嗓子都被烤干了,人微微一动,嗓子便冒出来破风箱般的声音。

倚在床榻边缘的宋知鸢猛然惊醒,快步去一旁的矮案上倒了温水来,端过来将耶律青野扶起喂饮。

半夜过去,他浅眠了两个时辰,瞧着状态比方才好了些,一杯水顺着喉咙饮尽,他神志清明了些,却少见的懒散,不愿就此坐起身来,而是重新倒回去,连带着将床旁边的宋知鸢一起揽上床榻。

宋知鸢顺着他的力道,轻手轻脚的爬上来,躺在他身侧,顺手捞过被子来,把他们俩一起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