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不同的,是耶律青野。
上辈子谋反的是耶律青野,那时候的廖寒商带着人在浑水摸鱼,直到耶律青野攻入皇城之后他才进去,而这辈子,耶律青野带着长安的兵被困在了西洲。
西洲人一半去长安打仗,一半腾出手来四处围剿耶律青野。
耶律青野不跟他们打,只带着这些兵一路往长安逃窜过去,这一去,脚程起码十五日。
耶律青野带人直奔长安的时候,脑中突然闪过了被他烧过的那一封信。
信上关于那个不知死活的女人的事情,他最终也没有去看,那一行字成了他午夜中的梦魇,总是时不时的窜出来,在他的心口中抓挠,他本该熟悉的战场也莫名的让他多了几分烦躁,他总是想快一点,快一点,再快一点。
十五日后的长安,到底会是什么样子?
一个没多少本事的女人,虽说机灵了些,身子骨比一般女人好一些,但她是长公主的好友,她是不会抛下长公主一个人跑掉的,她一定会被长公主连累,廖家军的枪,扛不住一下,如果碰上叛军,她会死吗?
他不知道,没人能回答他,他只觉得心底里涌上一股焦灼。
长安,长安
漫天风沙之中,耶律青野抬眸望过去,只能看到无边无际的沙漠,和各种堆积在一起的沙丘。
西洲望长安,可恨无数山。
但不管他如何焦灼,从西洲回去的路不会少上一步,他只能尽量的加快,不分昼夜,直到第二日朝阳初升。
廖家军谋逆的第一日,因为世家和林元英里通外敌、打了长安一个措手不及,所有官员都被困住,太后与永昌帝被抓。李观棋落到林元英手中。宋知鸢失踪。
廖家军谋逆的第二日,战场焦灼,大臣们跪在常芳宫门口,活生生熬。长公主遍寻不到,宋知鸢失踪,李观棋将林元英伺候的十分满意,被林元英带回到大别山殿内。耶律青野在骑马赶来的路上。
廖家军谋逆的第三日,洛阳失守。廖家军找不到永安公主,长安正在被廖家军攻打,大概十日能够打下。耶律青野在骑马赶来的路上。
廖家军谋逆的第四日,永安躲在都是死人的屋子里,没人来找她,她哭着在米缸里吃完了最后一口饭,抱着脑袋喊母后。耶律青野在骑马赶来的路上。
廖家军谋逆的第五日,廖寒商等不了了,外面那些大臣都有饿晕过去的了,这要是被饿死了,他不白抓过来了?
找不到永安就找不到吧,少一个人虽然不够圆满,但问题也不大。
他决定先杀个永昌帝祭旗。
第41章 永安:干长公主巧取豪夺抢了一辈子男……
永昌帝被廖寒商抓去即将祭旗时,陈永安还藏在缸里。
姐弟连心,弟弟危险将至,躲在山脚下米缸里的姐姐也猛然惊醒。
她在半昏半醒间睁开眼时,看到了头顶上压盖下来的木制缸盖,恍惚间只觉得是大梦一场。
但她等一下,身体各处的痛苦又清晰的翻上来。
刺杀,谋反,母后,奔逃,宋知鸢和李观棋为了掩护她都不见了,只剩下她一个。
不是梦,是让她恐慌的现实。
米缸不大,她缩在里面手脚都麻了,屁股坐的生疼,而更要命的,是她的五脏庙。
永安快被饿死了。
这山间的猎户存了一些猎物的肉晾干、储蓄过冬,又弄了一些树上的野果、蘑菇晾干,筹备过年当零嘴儿吃,但是数量也不多,被扔在米缸里的第五天,永安把这房子里能吃的都吃了,剩下的一把陈米她不会煮。
草包公主这辈子连火都没生过,不知道怎么打火,她连麦苗长什么样都不认识,更别提生活做饭了。
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公主也不知道人间疾苦,李太后把自己一辈子吃过的亏和委屈全都填补到了她的身上,她一直都是天上高飞的凤凰,她一辈子都读不懂母亲汲汲营营的缘由,也不知道那些复杂的政策之后代表着什么,直到这样具体的、清晰的灾难突然降临,她才恍惚间反应过来,她怎么什么都不会啊。
呜呜呜以前那些人骂她废物,竟然没有骂错啊!
这人对着冰冷的灶台坐了一会儿,红着眼圈抹了一把眼泪。
她实在是饿得受不了,又爬起来,鼓起勇气绕过满地的尸首,跑到窗旁边往外看。
窗户外面什么人都没有,只有寒风与飞鸟,这座山都像是被人忘了一般。
母后没有找过来,宋知鸢没有找过来,李观棋没有找过来,她趴在窗户上,不敢出去。
剥去了长公主的外衣,她也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姑娘,肩不能抗手不能提脑袋还差了点,全大陈皇室的囊都让她一个人给窝完了,反正她不敢出去,最多趴窗台上再哭一会儿。
而就在这时候,她又听见了鹰唳与马蹄声。
长公主当场从窗台上缩下来,连滚带爬回了米缸。
肯定是有人来了,不管是谁,她要先藏起来。
她回到米缸里,刚将头顶上的盖子盖上,就听见门被人踢开。
有人来了。
是日,秋风冷寒。
一队刚从洛阳这边赶过来向廖寒商禀报的将领途径山下,在此处歇脚。
高头大马走在沉默的山路中,远处枫叶飒飒,近处阶下生苔,马蹄踏过泥土时,冷风吹起了沈识行身下骏马的鬃毛。
沈识行摘下面具,露出了一张年轻、英俊、野心勃勃的脸,做西洲人打扮,少梳冠,多编发,他耳后
垂下来两条黑色发辫,眉骨高阔,星眸剑眉,面具一摘,武夫身上独有的侵略气息便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