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人顺着窗户“蹭”一下翻进来,赫然是个私兵模样的小将,翻进来之后,直接跪倒在地,低头行礼道:“属下无能,今日才找到殿下,请殿下责罚。”
前些日子,北定王养子丢了,他们这些属下费力找了许久,今日终于找到。
小将神色慌张,但赵灵川却并不放在心上,他早就知道一定养父的人会找来的,他不操心自己的安全,他现在有别的烦恼。
只见赵灵川趴在床边儿上,圆嫩精致的脸蛋被压的鼓出来一小块,百无聊赖的摆了摆手,道:“无碍,本世子无碍,只是被控鹤监的人抓来当男宠而已,并非有人特意刺杀。”
一旁的小将拧眉,神色严肃道:“殿下,这正是属下想不通的地方,我等看管森严,这控鹤监竟然能迷晕我们带走您,且还悄无声息,这不应当是普通控鹤监花鸟使能做到的。”
“好啦!”赵灵川不爱听这些,这些人都是养父给他添置来的,每天都觉得有人要害他,天天围在他身边绕来绕去,他很烦,只摆了摆手道:“本世子现在不是没事吗?不必大惊小怪,我回长安的事情无人可知,没人特意来害我一次,你们也不要将事情闹大,我刚来长安,不想开罪长公主。”
地上跪着的小将只得闭嘴,道:“既然如此,今夜属下便将世子悄无声息的带走。”
“我不要。”赵灵川不知想到了什么,红着脸道:“我要等漂亮姐姐来找我,我现在是漂亮姐姐的外室。”
“殿下!给人做外室一点都不好玩,她们会捆起来抽您的!您不怕吗?”小将痛心疾首:“我们要是晚点来,您可就要遭毒手了!”
赵灵川脸更红了,扭捏的说:“不会的,她刚才很温柔。”
“殿下,您不知道,她还”
“她怎么?”
“她养了三个外室啊!”
赵灵川震惊:“什么?不行,这不可以!”
小将忙点头:“我们还是走”
“我要做她唯一的外室!”赵灵川一捶床帐,掷地有声道:“漂亮姐姐只可以抽我!”
小将劝阻无果,本来他们将赵灵川送入长安,隐姓埋名生活一阵就行,可偏生赵灵川要给人做外室!这谁受得了啊!
劝解几次无果之后,小将只得将长安的事情尽数写入书信中,以海东青远送北江。
北江距离长安极远,远到站在最高的灯塔海寨上,也听不到长安的歌舞声。
这里只有连绵不尽的北江河。
北江河与东海水相连,整个北江都被水包围,常年水灾震动,此地田薄,难以种地,只能以捕捞鱼虾为生,又与北方强国大奉相邻,隔江对望,每年都会生出一些摩擦来,猛虎卧于榻侧,谁能安寝也?
甚至,前朝时候,大奉率兵入侵,幸而北定王横空出世,以水战硬打三十四日,撑住了北江安稳,大陈人皆言,北定王立于北江一日,北奉便畏其一日。
后,北定王在江北建造城池,名曰定江城。
自此,北江安已。
常人都赞北定王勇猛,又叹北江危险,但北江也有北江的好,北江水路通四方,此处贸易旺盛,北有大奉人,东有东倭人,西有西蛮人,皆来此贸易,水路畅通,千里江陵一日还,朝发长安,轻舟已过万重山。
长安的海东青也随着这浩瀚水路,直入北定王府。
北定王府坐落在北江最北侧,临河不远,靠近港口,几乎是迎战第一线。
说是北定王府,但其实就是军营的一部分,几乎所有亲兵都驻扎在王府四周,每每沿岸港口有商船来,都要经过北定王府,被亲兵处处搜查过后,才能进北江,入定江城。
定江城内,也多是军户百姓,为了守住这些百姓,北定耶律军日复一日,从不曾懈怠。
北定王耶律青野,就是北江第一道铁闸门。
是夜。
北定王府,灯火通明。
这两年风调雨顺,河道平稳,各路做生意的贸易航运船接踵而至,商船多,人多,北奉飘来的探子就多,北定王特意为这些人在北定王府设了一个地下牢狱,名曰[北奉狱],每每有暗探被抓,便丢进北奉狱之间用刑,审查。
因为北奉过来的探子多,所以北奉狱向来是北定王府最热闹的地方。
牢狱建造在地下,一天十二个时辰都是黑暗的,墙上的火把代替了金乌,十二个时辰从不曾停歇,审讯台上杀猪宰羊,锋利的武器在云烟纸上写下血淋淋的辛密口供,一张张重叠成册,由北定王亲兵手持,一路捧送行出地下牢狱。
行出牢狱外时,正是酉时。
盛夏天黑的晚,酉时尾,金乌大半坠于檐后,只剩下半轮红日奋力的映射最后一层光辉,将云层染成金赤色的火烧云,而在火烧云之下,是静默冷沉的北定王府。
赤红与幽暗之间,王府巍峨耸立。
王府的主人不喜奢华,所以王府内没有琉璃瓦,也没有草木,甚至没有游廊,只有大片大片的青石砖,墙角缝隙以铁汁浇灌筑牢,处处透着冷硬,巡逻在院中的侍卫步履长短相同,一步不错的经过。
甲胄发出整齐的碰撞声,手中握紧的长枪阴影林立森严,与常年不散的血腥气一起拼凑成冷铁城池,此处看起来不像是王府,反而像是放大无数倍的囚牢。
捧着口供的亲兵一路行来,直入大殿,最后在一处书房前站定,通禀过后,其内传来扳指叩案声。
“笃”的一声响,亲兵抬步行入。
书房间灯火通明,墙壁两侧摆满书架,迎面正中央放着一副河岸沙盘,沙盘之后,摆着一高椅,椅上正大马金刀的跨坐一道高如山岳的身影。
书房中火光摇曳,流动的光影在他的面上跳跃,其人身高九尺,身穿玄色绸裳,眉眼在火光中被照出压迫性极强的光影,轮廓锋寒冷锐,宛若鞘中利刃,见血封喉。
正是大陈北定王,耶律青野。
亲兵的步伐慢而又慢,慎重的将手中口供提起,道:“启禀王爷,牢里的北奉暗探交代了。”
北定王神色平淡的抬眸接过,一眼扫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