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彦星怜惜地拍了拍她的背,“唱吧。”
云语容望了他一眼,目光没有丝毫胆怯,眼神明亮妩媚仿佛带着钩子,赵彦星心头一震,隐约觉得这歌姬不是只会顺从和委屈这么简单。
云语容收回视线,不疾不徐的将《满庭芳》又唱了一遍。
赵彦星听着曲,视线往云语容身上瞥了几回,只觉得她气度超然,面容柔丽,微微蹙眉的样子格外生动。
他心绪振荡,加之这曲子唱得缠绵悱恻,又牵动了愁肠。
赵彦星怎么也想不明白,那阮氏都被她前夫休弃了,为何还心心念念的想着他?他赵彦星不嫌弃她是个弃妇,愿意纳她为妾,她应该感恩戴德,她却不识好歹拒绝他。
他也是贱,偏偏还就是放不下她!
那阮氏嚣张跋扈,哪里像个弃妇?想眼前歌姬这般楚楚可怜才是弃妇该有的样子。
赵彦星向云语容招手,“别唱了,过来喝酒。”
赵彦星取了七八个杯子排在桌面,倒满了酒,“你喝一杯酒,我付一百两银子,喝到本公子尽兴为止。”
云语容素日滴酒不沾,方才喝了一杯已经不胜酒力,脑袋发起昏胀,目光略显迟滞,扫过满桌酒杯。
她心中冷笑,赵彦星这是把自己当成了那求而不得的女子,舍不得责怪那女子,就将对那女子的怨恨发泄在自己身上。
好一个“痴”情人儿。
云语容不去拿那酒杯,笑容妩媚,“方才已经自罚过了。公子要我喝这许多,是容儿又做错了什么,还是公子人虽在媚香楼,心里想的却是旁人?”
“公子,我是媚香楼的歌姬,请公子和我在一起时,只想着我,不要想旁人。”
云语容把手搭在他的手臂,他看了看她,没有躲开,好奇地想看看她到底想做什么。
云语容的手顺着他的手臂移到他胸前,按揉他的膻中穴,“公子愁绪郁结,起初按压这穴道时会有些痛,多揉几次就好了,容儿愿为公子效劳。”
赵彦星笑了笑,“好人家的女子进了这媚香楼也如同进了染缸,学些不入流的狐媚伎俩,可惜本公子瞧不上这些。”
赵彦星笑容渐冷,捉着她的手往旁边一甩,“不用你陪了。”
他当场撂下脸,云语容却不怒,微微一笑道:“我等你。”
赵彦星看着她款款离去的背影,心底里如留着一抹馨甜。
这女子和寻常女子有些不同。
云语容离开雅间,走到楼梯拐角无人处,慢下脚步靠在墙边,背心渗出一层冷汗,濡湿的衣衫贴住肌肤。
她清楚赵禀均和宁家的恩怨,却选择勾搭赵彦星,这究竟是对是错?
对她现在的处境而言,对错已经无关紧要,她还有别的选择吗?
她用丝帕擦了擦额角的汗,向着黛姝的房间走去。
云语容叩了几下门,唤道:“黛姝姐姐。”
身为媚香楼的花魁,房内自是布置得华丽典雅,熏香馥郁,黛姝听出敲门的是谁,向房内的客人说了一声,出来与云语容见上一面。
黛姝匆匆问道:“何事?我这里面还有人等着呢。”
“花魁事忙,何日得闲?择日不如撞日,我有话要问。”云语容也不愿多打扰,故而长话短说,“那个你口中之人可是姓陆?”
经过几日的思考,将可能的人都排除后,那个托黛姝劝解她的人,除了陆斯臣外,不做他人之想。
是他让她去唐府的温泉,可见他早就知道唐月度身体残缺。
这件事若非亲眼见到,她怎么也不敢相信。
陆斯臣和唐月度结盟,却又出卖唐月度,他的行为着实令人费解。
黛姝猝然被问,有些吃惊,过了片刻稳住心神,道:“你猜的没错。那个在暗中关注你的人正是你的父亲陆斯臣,他也没想到唐月度会如此丧心病狂,连累你至此,他十分自责。”
云语容暗暗有了某种猜测,听到黛姝的话,并不感到很吃惊,问:“他不是要回凉国吗?为何还在京中?”
黛姝愤然道:“都怪你那个表哥为了抓他,不惜调集兵力全城戒严,连苍蝇都飞不出去一只,何况是一个活生生的人?陆公只要找个地方先藏起来,等过了风头再说。”
黛姝对陆斯臣颇为恭敬,不敢直言名讳,而是喊他为“陆公”。
云语容心中又生好奇,想问问她和陆斯臣是什么关系,只听房间里一个喝得半醉的男子催促黛姝回去。
云语容只得收了话头,道:“我有一事相求,事关重大。”
黛姝愣住,“你信我?”
“我信。”云语容与黛姝耳语一番。
黛姝点点头,低声道:“我会把话带到,你放心就是。”转身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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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阴晴不定,庭院中假山重叠,草木葳蕤,池水微漾,披着一层朦胧的春光。
宁渊今日休沐,洗浴后穿着松软宽袍,在书房内阅读经史。
平日忙于政务,难得抽出一日来翻看史书,他沉浸在书中内容,不时圈点精彩处。这时,一个门子来报,说是苏钰登门拜访。
宁渊想到前些日子让苏钰调查沈通海被毒杀一案,兴许是有眉目了,于是整理好衣冠,请苏钰来书房相见。
只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踢踢踏踏的走来,苏钰神情焦虑,向宁渊行了一礼。
宁渊道:“今日休沐,苏大人何故来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