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1 / 1)

陆忧看?向周韵仪,良久,终是没再说什么。

奚瞳心里还有些别的思量,韵仪嫁给陆忧,的确能止损,但止损,不?是无损。这次陆忧不?脱一层皮,是逃不?掉的。

“张大人?,按照律法,若群臣参奏皆属实,陆大人?及其家人?应当如何判罚?”

张逑沉吟些许,道:“陆珏、陆憧流放,承桑绿绮沉塘,陆忧……没官。”

奚瞳道:“大逆、通/奸之罪不?能认,但可以把贪污的罪定得?重一些。”

“何意?”张逑不?解。

奚瞳没有着急回?答,而?是看?向陆忧:“陆大人?能否吃得?皮肉之苦?”

第53章

大朝晖殿外的高台上?, 有四根盘龙柱高高耸立。

遥想当初建造这里的工匠,应当只是想用它们增加宫殿的气派、彰显皇家的威严,可自打赵臻控制了?幼帝、成?为了?宫城实际上?的主人, 这处高台便成?了?大盈的行刑台, 四根盘龙柱也成?为了?永恒的监刑官。

赵臻在这里杀了?许多人, 比如先帝崩逝时阻止幼帝登基的老臣们,再比如烹小鲜一案中被诛杀的严家九族。

铺地用的白石因为反复经历血水的浸染, 已经泛出淡淡的粉色。盘踞在梁柱上?的神龙, 本应寓意着祥瑞, 可见证过太多杀戮的它们,俯视高台的眼神仿佛也生出一丝晦暗和诡谲。

这次在高台上?流血的,不是赵臻的敌手, 而是他的心腹之?臣陆忧。

五十道鞭刑才到一半, 陆忧的脊梁上?已经没有好皮肉了?。

“大逆、通/奸之?罪不能认,但可以?把受贿之?罪定得重些,陆大人若想保住官位, 只能用身体受刑来换, 受刑越重, 悠悠之?口越好堵。”

这是那日奚瞳的建议, 廷尉监张逑茅塞顿开,这样一来, 既能转移视线, 还能让别?人觉得赵臻秉公执法?, 不包庇自己人。

“陆大人本不必受这样重的责罚,可太傅大人用人严苛, 对其委任之?重,责罚之?深”, 这种感觉一旦在群臣心中形成?,便会减轻他们对陆忧的苛责,同时增加赵臻此人的政治魅力。

鞭刑五十是众人商定之?后的结果,根据廷尉监之?前在册的犯例,受鞭刑的犯人,若体格不怎么好,五十道鞭子就是生死之?间一条线,这般量刑,足可见陆忧认罪的诚意,也足可见赵臻御下之?严格。

陆忧提前吃了?赵臻给他的保命丹药,可他怎么也不会想到,鞭刑这样疼,打到身上?,皮肉就像爆开了?一般,身上?是炽烈的剧痛。

鞭刑到了?最后,他面布冷汗,唇颊惨白,硬撑着最后一口气,道了?最后一句“微臣知罪”,便彻底晕厥过去。

这出“苦肉计”演到这里,许多之?前气愤难当的纯臣已经心有动?摇。

陆府收受的贿赂已经全部?退回各府,陆忧的妾室承桑绿绮终身幽禁在陆府偏院,陆珏和陆憧父子被贬黜回虹州,一生不得入京。陆忧更?是活生生挨了?这样一顿打,不卧床两三?个月怕是好不了?。

先前在赵周之?争中犹豫不决的许多朝臣,此时纷纷在想,陆忧做这个司隶校尉固然严苛,但只要做事谨慎些,他便不会找他们麻烦。换了?周党的人,难道会比陆忧更?好吗?他日周党压过赵臻,他们的人犯了?错,周正会如赵臻这般,惩戒犯错的下属吗?

大家似乎有了?答案,所以?当陆忧晕厥在地,周党借势大呼他德不配位,司隶校尉应当换人时,许多朝臣便出来为陆忧求情。

双方?僵持不下,赵臻才开了?口:“自先帝明?文诏书许赵某辅政之?权,周大人便心存疑虑,当中因由,赵某省得。昔日我父亲开罪先帝,被灭三?族,周大人是出了?力的,自然对我多有提防,怕我怀恨在心,公报私仇。但请周大人放心,赵某绝不会将?私恨放于?国事之?前。如今天灾刚过,大盈国库不足,百废待兴,赵某愿与周大人同心戮力,襄助陛下,共振朝纲。陆忧如今尚未娶妻,周二姑娘云英未嫁,正值妙龄。赵某有意撮合他们二人,若周大人不弃,赵某便向陛下和太后请旨,可好?”

赵臻这话说得已然露骨,他已经挑明?了?赵家灭族跟周正脱不了?关系,而且他也没有否认他对周正心怀大恨,只是他身为辅政大臣,愿意退一步,将?个人恩怨放在国政之?后。甚至愿意让自己的心腹跟周家联姻,以?让周正安心。

周党还在惶惶不知所以?,昭阳王高澜已经看向赵臻,唇角不禁勾起来,今日种种,赵臻要争取的,不过就是纯臣的偏向。他最后这番话说得,堪称坦荡,很难不让见惯了?蝇营狗苟的大臣们动?心啊。这一局,终究还是赵臻赢了?。

感受到注视,赵臻也朝他望过来,他同样报以?浅笑,似乎在说“承让”。

朝会散去,赵臻从大朝晖殿出来时,被高澜拦住。

“此举胜负已分,昭阳王有何指教?”赵臻道。

高澜却笑了?笑,从怀里拿出一个锦盒:“当日奚瞳在我府上?,我瞧着她?的簪子已经有了?锈痕,釉彩也斑驳了?。她?曾在中秋宫宴上?为我解围,自然算是我的朋友,新年刚过,这是我给她?的新春贺礼,劳驾太傅代为转交。”

赵臻的双眸很快冷了?下来:“一别?经年,我竟不知,昭阳王还有这等癖好,喜欢染指……别?人的女人。”

“呵……”高澜轻笑:“你的女人?赵臻,奚瞳非妻非妾,非奴非婢,她?是你的女人吗?”

赵臻眸底浮上?狠戾,但语气仍是克制:“我与奚瞳,自有章程,不劳昭阳王费心。”

“是吗?”高澜走进赵臻两步,将?锦盒放到他的手中:“本王拭目以?待,端看太傅大人给她?什?么身份,也看看你,到底是选江山、还是选美人。”

高澜离开,赵臻握着锦盒手指节泛白。

回府之?时,赵臻经过坊市,在京城最好的首饰店里,他逡巡几遭,为奚瞳选了?二十几件首饰,光簪子就十几根。

首饰店老板笑弯了?眼,赠送了?他一条坠了?羊脂玉的腰绦,并?将?他列位该店至尊客官,以?后再来,纵享九折优惠。

赵臻回府的时候,奚瞳正伏案写字,今日她?穿了?一件浅碧城的衣衫,这让赵臻觉得亲切。天机山上?,他的道袍也是这样的颜色制式,山上?的岁月是他一生当中最为快乐的时光,奚瞳这样打扮,让他几近迷离,恍惚觉得那些岁月里本也是有她?的。

奚瞳此时姿容挺拔,神采秀彻。赵臻凑近,坐到她?身侧,垂眸看去,奚瞳的字骨隽秀无?方?。

“在写什?么?”赵臻问。

“《南华真经》。”奚瞳笔锋未停:“韵仪和陆忧的事就要定下了?,我没有什?么能送她?的,手抄一册《南华真经》,算是心意。”

“送礼抄佛经的多些,你怎么抄道经?你信道?”赵臻的手揽上?她?的腰。

奚瞳感受到赵臻的亲近,脸颊热了?热,但还是努力专注在抄写之?上?。倒也谈不上?信不信,天庭都是修道之?人,她?这算是干一行爱一行。

见奚瞳不说话,赵臻觉得她?又在冷落自己,他此刻拥着她?,闻着她?身上?的皂角香,又被她?的淡漠激了?,他的喉结忍不住滚了?一滚。

奚瞳感受到赵臻抱她?更?紧了?些,现下书房暖炉烧得旺,她?心头的羞赧渐浓,周身忍不住烧起火来,她?用胳膊肘顶了?顶赵臻的胸膛:“赵臻,我热。”

赵臻岿然不动?,他余光瞥见她?发髻上?的铃兰簪子,更?是气恼,都斑驳成?这样了?,还戴着,真不知送她?簪子的那人究竟有什?么好。

赵臻又想起方?才高澜那副膈应人的嘴脸,伸手便将?奚瞳的簪子拿了?下来。

青丝如瀑,泻落一地。

“赵臻你……”奚瞳条件反射地想要拢住自己的头发,可她?刚一抬手,便被赵臻一个猛力拉进怀里,痴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