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怀淑一把捏住她?的下颌:“门客?你?居然还敢以门客身份自居?!不过?是个娼妓而已,靠出卖自己的身子勾引男人过?活。你?这般的下贱胚子,也敢肖想赵臻,也敢同?本宫相争?!你?不是喜欢跳舞吗?今日,本宫就?要你?跳个够。来人啊!将她?衣服脱了,只留亵衣!”
奚瞳被周怀淑狠狠甩到地?上,紧接着三五个阉人便凑过?来,伸手剥她?的衣服。
“等一下!”奚瞳用尽全力将阉人推开,她?大口喘着粗气:“我自己来。”
奚瞳的声音郑重,颇有气势,阉人们一时被唬住了,忘了动作。
奚瞳稳了稳心绪,继而一件一件将自己的外衣脱下,脱到最后,只留轻薄的亵衣,隐隐约约可以见到里头穿着的小衣和?裈裤。
朔风一阵阵透过?布料的缝隙钻入她?的身体,冷极了。
宫女银铃出言嘲讽:“到底是娼妓,衣服脱得倒熟练,娘娘,她?这样喜欢勾引男子,您何?故还给她?留体面,脱光了才好。”
银铃便是先前替周怀淑前往太?傅府送信的跑腿宫女,靠着将在太?傅府的所见所闻禀报太?后,顶了红盏的位子,在太?后跟前伺候。
一旁的青璃听不下去,赶紧出言道:“太?后娘娘自有主张,银铃,你?僭越了。”
银铃瞪了青璃一眼,自打红盏出事后,青璃也有些不得宠了,如今她?才是太?后娘娘身边的红人,青璃不过?就?是靠着自己的资历才在这里摆架子。
但银铃嘴上仍是讨巧:“青璃姐姐说的是。奴婢也是为太?后娘娘抱不平,娘娘,奴婢失言了,还请娘娘恕罪。”
周怀淑却对银铃很满意:“留她?一件亵衣,不是给她?体面。而是怕她?的身子,脏了宫城的地?。”
说完这句,周怀淑又?看向奚瞳,声音变得温柔:“去吧,小伎子。去大朝晖殿门口,跳你?喜欢的舞蹈。雪不停,你?也不准停。”
奚瞳心下大沉,赵臻说过?,这场雪会绵延许久,周怀淑这是没打算让她?活着回去。
不过?她?久不回赵府,裴叔他们定然会察觉不对。所以只要挺过?今晚,事情应当会有转机。
奚瞳,你?好歹是做了仙女的人,你?这副身子骨,可要争气啊。
奚瞳抬起莲步,准备朝大朝晖殿走。
走到门槛处,奚瞳回了头:“老天生就?你?这般冠绝天下的皮囊,真是可惜了。”
奚瞳走了,周怀淑却并不开怀,眸底一片阴鸷。
青璃忍不住劝说:“娘娘,奚瞳再?如何?下贱,也是太?傅的人,待太?傅大人回来,娘娘恐怕不好……”
青璃没说完,便被周怀淑掌掴:“你?这是做够了本宫的人,想学红盏另谋高就?了?这栖梧宫的掌事宫女你?若不想做,有的是人做。”
青璃捂着火辣疼痛的脸颊,含泪应道:“奴婢知错。知错……”
第43章
昭阳王高澜今日进宫, 是因为?得了?老太师付清的帖子。
付清是高澜的老师,也是他们?这一代所?有皇子的老师,包括陛下?在内。他如今年纪大了?, 想要颐养天年, 但跟赵臻提了?许多次, 赵臻都不放人。直到前阵子严家被诛了?九族,近来朝中无?甚大事, 赵臻才?终于点了?头。
今日就是付清入宫辞别陛下?, 告老还乡的日子。
高澜出门, 才?发现天已落雪,地上白扑扑的一层。
他乘车辇到了?宫门口,一路朝里走, 远远看到大朝晖殿门口有个跳舞的白色身影。
他有些疑惑:“这么冷的天, 怎么有姑娘在那儿跳舞?”
同他一道?走着的侍从李斧却有话说:“不知道?又?是哪个存了?野心的宫女,用?小聪明把自己作?践进去了?。”
高澜拧眉:“怎么说?”
高澜两?年前被赵臻威逼去了?边地,但京中的昭阳王府还是得有人照顾, 李斧就是高澜留在京城的人, 替他打理京中产业。心腹程度及其个人能力自不必多说。
“王爷离京许久, 京中有些事您不知道?。”李斧叹息:“陛下?虽年幼, 但个性……同先帝如出一辙。六岁孩童,尚不知男女情?事, 却已知道?如何折辱别人。听闻陛下?平日喜欢骑大马的游戏, 就是让姿容俊俏的年轻宫人脱光衣衫, 在宫室爬行。陛下?则骑在他们?身上,手执皮鞭, 抽打他们?的身子。”
高澜闻言,默不作?声, 只咬肌渐渐收紧。
李斧接着道?:“宫人们?苦不堪言,但也有人做大马做得好,被陛下?赏了?金银财宝的。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久而久之,一些奴婢生了?邪念,用?尽手段讨陛下?欢心。更有甚者,有些宫女宦官私下?里教授陛下?一些……一些成年男女才?懂的淫/技。陛下?小小年纪,身子还不成熟,可懂得会的已然?足够多,有时候宫女惹陛下?不高兴了?,陛下?便命令宦官折磨她们?,已经有好几个宫女折了?性命在这上头了?……”
高澜的玉容生出愠怒:“陛下?这般荒唐,没有人管吗?”
“怎么不管啊,太傅为?此不知杀了?多少人。陛下?寝殿的下?人换了?没有十批也有八批了?,但陛下?心性实在难改,换再多人也没有用?。至于太后,对陛下?更是溺爱。她只觉得是宫女们?对陛下?存了?歹念,教陛下?那些东西是想要勾引陛下?,将来给陛下?当妃子。所?以太后每每发现哪个宫女同陛下?亲密些,便将其赐死,手段不可谓不残忍。剁手跺脚,剜眼剜鼻,不在话下?。方才?那跳舞的婢子瞧着衣衫轻薄,怕是要冻毙于风雪了?。”
高澜又?回头看了?那白色身影一眼,他总觉得有些熟悉,但也未作?多想,只径直往宫中学监去了?。
大盈宫学位于宫城西侧,高澜自记事起便在此处读书?,共计二十余载,感情?之深,不言而喻。
只不过宫学已同记忆里有大不相同,这里的楼阁依然?高广,但威严却不复当年,朱红色的梁柱因为?风雨的侵蚀生出斑驳的痕迹,屋檐之下?的铜铎也在缝隙里填满了?潮湿的绿锈,再也发不出什么响声。
高澜走进正殿,古稀之年的鹤发老者已经等候在棋案一侧了?。
见高澜走进来,老者的脸上浮现惊喜的笑意,想要起身,却被高澜按住:“老师不必多礼。”
付清点点头,苦涩而笑:“灵机,再与为?师手谈一局可好?”
高澜点头:“是。”
师徒两?人一边对弈,一边聊天。
“你瞧这宫学,如今可真冷啊。我有时候会想起你小时候,你那是才?……才?两?岁吧,小猴儿一般。旁的皇子都讨厌我、或惧怕我,唯独你,拽着我的长衫,就攀到我膝头上,一个劲儿问我,‘老师,这个字该怎么读啊,它是什么意思,有什么典故’,如今想来,就在昨天一般。可一眨眼,你已经长这么大了?,而我更老了?……老到已经可以嗅到黄泉地府的味道?。”
付清说这些话,始终是眯眼笑着的,可高澜却有些哽咽:“老师……”
付清打断了?他:“灵机不必伤怀,我于深宫之中,步步惊心,倥偬四十载,如今还能活着回乡,已然?是绝顶的幸运了?。”
高澜垂首,付清这句话,其实没有错。
他昔日是皇子,如今为?亲王,但他知道?,他的家族,是有问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