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信我吗?”
她说的什么废话,他怎么可能不信她呢?
他的头微微地上下点了点,她闭上眼睛又睁开,眼里只有决然。拿着针管的手稳稳地把药剂推进了江宁的血管。
她在心中默数了三十秒。
江宁半闭着眼,感觉到身上出现了一丝凉意,顺着他的血管在他的经脉间游走,让他觉得有些冷。接着,他便觉得心脏微微发热,那丝凉意瞬间被驱散了,他的四肢百骸都暖洋洋的仿佛浸泡在温水里。
舒服得让他喟叹一声。很快,那水越来越热,水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火,他像一只鱼一样被架在火上反复烤,细密的汗珠布满他的额角、后背、手心,直到整个人都像被烧干了。皮肤上分泌出了厚厚一层黑灰色的油脂和污垢。
江宁长得本就浓眉大眼,做船夫风吹日晒的黝黑皮肤,也变得白皙光滑了起来,
辛理定了定神,再次推入第二支。
如果说刚才像是被火烤,那么现在江宁感觉自己被万年寒冰冻住一般,浑身血液都凝固了。大脑变得麻木,意识也开始模糊起来,心跳的声音如锣鼓一般在他耳边,咚咚
他的嘴唇褪去血色,变得苍白,牙齿因为寒冷而上下打战,身体小幅度地抽动着。
仍未有任何精神力觉醒的迹象。
辛理咬着牙,继续推入第三支。
江宁眉间紧锁,表情痛苦。他手握成拳,指甲深深地刺进肉里。他全身的血管一突一突,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钻出来。他身体抽动的幅度越来越大,就连脸上的肉都在不受控制地抖动。
辛理试图把他按住,他滚烫的温度透过外衣都能感受得到。她这才发现他心跳的速度越来越快。就在心跳的速度达到顶点的时候,江宁的身体先是一僵,然后彻底没了动静。
辛理脑子发木,她颤颤地把手探到他的鼻子底下,却没感觉到任何呼吸。
她感觉她的思维停滞了,没有办法再去思考。
她原本想救他,想要改写他的命运,可是她以为所抓住的那一线生机,却像一缕轻烟从她手中陡然消散。
她有些无力,难道重来一世,她还是什么都不能改变吗?她已经改变了自己的命运,走出了既定的轨迹,
既然命运给她机会重新选择,那么现在在她面前的这个人,她非救不可!
“江宁,你给我清醒一点。”
她脑子发热,不知为什么,心中愤怒、愧疚、憋闷,还有些莫名的恨铁不成钢。一时间各种情绪交杂着,她扬起手,给了他一耳光。
江宁的脸被她打得一歪,脸的一侧飞快地肿了起来,她一愣。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分钟,也许是一秒钟。
突然,磅礴的精神力从他的身上传递出来,那具没了动静的身体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湛蓝色的光在他指尖流转。在生死交替之际,他感觉到有一只坚硬又坚定的手拉住了他……让他的心脏重新与这个世界相关联,再也无法离去。
江宁恢复了心跳。
辛理有些恍惚,这才发现背后早已出了一身冷汗。
江宁虽然仍未清醒,但是他的呼吸已经慢慢变得平稳。
辛理长舒一口气,还好,她赌赢了。
精神放松下来的同时她注意到,食堂那边的动静越来越小了。她的精神力能够感知到,已经有三分之一的生命消逝于刚才的混战中。
可是哪怕只剩下一只,对于毫无准备的世界都是一场浩劫。而现在觉醒者寥寥无几,距离K82问世也才过去一个多月,在她的记忆中批量生产到投入使用的那一百个执行者,都已经是第四年的事情,这一世的进度条已经不知不觉被推进了太多。
如果没有执行者,人类世界或许会损失惨重。
她隐隐觉得,是自己的出现产生了蝴蝶效应。她不是救世主,无法一个一个的为其他人注射药剂,贪心的想要改变所有人的命运。但是她想要为自己的重生负起责任,把快进的时间线纠正回正确的轨道。
辛理站起身,她把江宁背起,大步流星地走向码头,把他放到了甲板上。
接着她跳到了船舷上,精神力笼罩住整个安置点,确定没有任何一个变异的灾民跑了出去。接着,她的手中出现了一颗雷。
她拔掉了拉环,巨大的臂力生生的将那颗雷投掷到了安置点的上空。在那颗雷飞到最高处的时候,四周瞬间出现了无数颗一模一样的雷,它们带着使命,密密麻麻地出现在半空中,顿了几秒,然后同时往下掉。
辛理在扔出雷的一瞬间就回到了驾驶室,以最快的速度驾船离开。
没多久,便听到了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爆炸声,这动静之大,连带着她的渔船都在微微颤动。就算是隔着雨幕,她也能看到安置点的上空有几缕飘起的硝烟。
远处的安置点被砸出一个又一个的深坑,面对这样的恐怖袭击,就算是丧尸都无处可躲。长长的五分钟过后,安置点重新恢复了安静。到处都挂满了灾民的残肢,血混合着雨水,渗入脚下的泥土,很快就被无情的大雨冲刷而去。
第40章 她希望她能永远保持理性
江宁清醒过来的时候, 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
他一睁眼,先是看到一个火炉,然后便是火光映照着的辛理的脸。她没有再戴着假发, 及肩的短发被她夹在耳边, 露出弧线清晰的下颌。
“大……”他刚开口,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随后立刻改口道:“老大!”
正在用一根铁签插着一片面包在铁网上烤着的辛理, 无喜无怒地瞅了他一眼。
“我,我没变异?”江宁惊讶地摸了摸心口,底下跳动的心脏结实有力。他又掀开领口看了看身上的皮肤,跟原来一样……不对,也不太一样,这比他原来白了许多。
他顿时脸有些白:“我……我还是人吗?”
“不然呢?”辛理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专注地烤着手中的面包。
江宁小心翼翼地:“是老大你救了我, 对不对, 给我打了针。”
“知道就好。”辛理轻哼一声, 随后阴恻恻地盯着他:“你现在可欠我一条命。”
“是,是。”江宁欣喜地裂开嘴,牵扯到脸上的肌肉,一阵撕裂的疼痛传来, “嘶”地吸了一口凉气。他摸了摸自己的右脸,那里高高地肿了起来, 像嘴里含了个乒乓球。
“我的脸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