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1 / 1)

你字字句句说天命陨落,难道不是你自己亲自促成这场死局的吗?”

“一码归一码!”武岩走近,冷眉横对虞渊,“虽然我如今尚不能随心所欲操控这滴墨水,但我能用它抹除神族的记忆,用它隐藏我的位置不被你们任何人发现,就证明天外的世界,比这里好得多!”

这会虞渊是笑出了声,温沉好听的声音透着意味不明的深意,像这天将明弥漫在花间草丛的薄雾,与武岩嘶哑的嗓音一对比,云泥天壤。

“你笑什么?”

虞渊远眺隐隐要露白的地线,又拉回视线,漫不经心地抚手拨拨周围的水雾,不急不慢地挑破,“武岩真神是否想过,你所谓天外来的好东西,仅仅是在这里是好东西?离开了这里,亦或是等你能够随心所欲操控时,它们不过是平平无奇的寻常物?”

武岩的脸一瞬阴鸷起来,他不爱听这些伤士气的话,今日一再容忍,不过是虞渊挡了他的道,他又取不了虞渊性命。

偏虞渊就爱看人跳脚,散漫着调添油加醋,“我刚提的栖道你知道吧?就你说要你死的人,应该就是你说的天外的人,他喝的酒,都是从我这白喝的。

他处心积虑操控所有人的命运,却忘了给自己配两家酒庄快活,你说他是不是太笨了些?”

指桑骂槐不能再明显了。

偏虞渊笑得温和,仿佛在和武岩讨论一个无关紧要的傻缺儿。

到这还听不出虞渊态度的话,武岩也是白混了,他虚眯着眼,那灰蓝色里只有阴毒、狠戾,半晌后,他嘶起声定罪,“看来是鹤眠把你教坏了。”

鹤眠两个字的音一出来,虞渊面上的笑顷刻便被薄霜取代,一模一样的灰蓝色似乎要把武岩灼出个洞。

两道视线空中交汇处硝烟弥漫。

武岩先操着粗哑的嗓子,意味深长地拉出一桩陈年旧事,“鹤眠大概还不知道,你当初窥破了她的幻境吧。”

虞渊浓眉一凛,眸底闪过短惑。

武岩整整衣冠,“算算时间,她应该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知道了她也不会对我怎么样。”意外只是瞬息,虞渊旋即冷静下来,露出漫不经心的笑。

武岩斜睥过来一眼,“是吗?”

自然垂在身侧的手指无意识抽动了下,虞渊那双长眸恍若浸过冰水,冷得骇人。

武岩笃定事实并非虞渊说的那样,倒不和他做无谓的争辩,低头自做自事,毫不怜惜地拍掉长袍沾的碎红乱粉,清理完毕,便飞身离去,“那就祝我们的小神主与神尊,鸳鸯合璧,如鸣琴瑟,哈哈哈哈……”

难听得让人直皱眉头的笑声一路拉远,朝着日出的地方消散。

*

明心宗后院卧房。

金漆雕花山水梳妆台前,鹤眠还是昨日那身玉白青蓝晕染纱裙,外衫脱了,挂在黄花木衣架,宽大的裙摆层叠铺展在身后,纤腰被三指缎带挽着,像只合屏收拢翠翎的漂亮孔雀。

此刻右手举着,不知在做什么,及腰的长发随她动作轻轻扫晃。

“我以为你走了。”听见声响,鹤眠透过镜子看清进门的人,娇哼着调嗔怨,“你快来帮我描个眉,我描不好。”

晨起时她的嗓音总是带着不自知的嗲媚,和枝头的叽啾一样。

回来时虞渊担心了一路,可进门后,鹤眠脸上看不出分毫要恼怒的痕迹,甚至还用一贯的语气使唤他。

武岩诓他,还是……?

“你快点来。”嫌他走得慢,鹤眠圆着脸扭身催促。

虞渊没再多想,蕴着笑三两步走近她,接过她手上的眉笔。

“要你抱着给我画。”她两手打直朝外作等抱的姿势。

隐隐察觉不对劲了。

虞渊顿滞,试图从她眼里看出点什么。

“怎么了?”四周的宫灯将她琥珀色的眸子映得透亮,里面很静,一切仿佛全是他的错觉。

按理,她知道了他能无障碍地进入她的结界,清楚他那时看穿她的幻境,也不过是依葫芦画瓢的事。

但她没提过,一次也没有。

这事不算大,充其量算根软刺,可就是扎在最软的地方,别的事无所谓,关系到会失去她的,他拿不起,也不敢拿起。

其实那时他根本没想过自己想要在幻境做什么,求生的本能让他不得不以迎合施法者的期盼为先。

事后他想过,从一开始,他不就是想要坐上帝座,把那泯灭伦常的双生相自根源摘个干净吗?

这和他在幻境所做并无差别,看穿幻境非他本意,硬要辩对错的话,也许是他怀疑自己是否值得,鹤眠知道这样的他,当初还会把他带走吗?

“没什么。”终究做不到亲口承认这事,他温柔地印了一吻在她额心,把她抱到腿上,仔细为她描眉,“想多看看你,记住你的样子,化成灰也要认出你。”

鹤眠沉睡那三千多年,虞渊几乎将南浔所有有关女子描眉画妆教程、发式裙裳科普类的书籍看了个遍。

鹤眠醒来后,除了初时是金羚侍候,之后就都是他亲力亲为,几乎没让鹤眠沾过手。

这会轻松地,就给她描好一对柳眉。

眉笔与木制台面轻触声过后,卧房空静得像暴风雨来临前,鹤眠没问他是从哪个话本里学来的情话,只沉静地瞅住他,一语双关,“你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作者有话说:

月亮几两:两人的对话味道有点基是怎么回事……

芋圆:根据我做金丝雀那些年炼就的敏锐嗅觉,这句话,不对劲。

鹤眠:什么都是我教的(地铁老人看手机脸),我当年死活不收徒就是怕他以后出去瞎报我名号,万万没想到,现在锅还是从头套到脚了,造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