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引自嘲地冷哧,黑睫下玩世不恭的眸子染着晦涩的悔意,化不开散不掉,比遮蔽猩月的墨云,还要难看透。
虞渊忍着听完他的话,威胁的话未出口,便收到魔魇战兢的急报。
那两个即将被虞渊驱逐到蛮荒的鬼差,喝多后惦记上他带回来那个姑娘。
“我不管你来酆都想做什么,识趣的自己滚,下次再看到你,事情绝不会是今日这样的收场。”虞渊深蹙的眉间压着一层亟待冲破的杀念,警告了两句话,鹤引还在意外虞渊居然就这么轻易放了自己,面前的桎梏已经松开,掀开眼皮只捕捉到虞渊瞬移穿门的残影。
尽职尽责的魔魇被罚去蛮荒劳改七日。
事因办事不力。
魔魇表示天大的冤屈,谁想到看着娇弱婉媚的天女,一出鬼市就把奉命暗中保护的他甩掉。
真要算起来,还是渊帝的锅,但凡提前告知天女一句,他也不至于行事那么鬼祟,差点就被当做色狼,和那两个互抽大嘴巴,抽得脸比屁股还肿的鬼差一个下场。
作者有话说:
白泽:你才是疯狗!
47 ? 闺房乐
◎那我帮阿眠更衣?◎
想起刺骨寒风中那啪啪啪的抽刮声, 魔魇健壮的身躯也止不住哆嗦。
这天女长得越无辜,收拾起人来越狠,不愧是一根手指就能把渊帝惹得差点死掉的狠角色。
一对比, 魔魇突然就对劳动改造这个惩罚相当满意, 论心慈手软, 定是渊帝居榜首。
虞渊是在幽冥天阙外一里的地方碰到鹤眠的。
鹤眠的狐氅不见了, 剩身略显单薄的豆绿色襦袄裙。
虞渊第一反应就是拉扯时狐氅被那两胆肥的鬼差拽掉, 鹤眠当真如魔魇所言受委屈了。
虞渊眉心蹙得更紧,取出件米白色捻珠鹤氅给她披上, 顾不得避嫌不避嫌,弯腰直接把人宝贝似地抱起来,往汤泉走, “有不长眼的欺负我心肝儿了?”
清醒时被这么亲密的称呼熨着耳朵, 本就不经撩的鹤眠手指头都要麻掉, 脑子转了许久总算反应过来虞渊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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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什么,她想想, 摇头,谁能欺负她啊。
可看进虞渊眼里,就成了乖巧懂事报喜不报忧,这场子,他一定替她找回来。
虞渊把人放到汤泉边上的汉白玉阶, 到底是还顾忌,将她滑到前面的头发整齐梳拢到身后,怕再二次吓到她,声音轻得跟汤泉氤氲的雾一样, 在她耳边说, “什么也别想, 先泡个澡,我让金羚她们侍候你,有事叫我,我就在外面。”
身体确实走得疲乏,鹤眠便没拒绝。
趁鹤眠泡澡的时间,虞渊抽空出了趟门。
虞渊降生后很长的一段时间,苟延在忘川河旁魔婆堆里。
魔婆们都是靠浣洗各个妖殿魔宫手作的衣裳换冥币过活的可怜人,没什么修为,内力也低。
常年严寒的酆都,棉袄大氅这类不菲的衣服她们根本穿不上,食不果腹,衣难蔽体,却也分给虞渊不少食物。
鬼差便是专门看管魔婆的卒役,不清不楚的账没法算,酒肉淫.乐这些铺张花销多半都是从魔婆兜里搜刮来的。
虞渊在位时,清剿整改,有意照顾下魔婆一族的日子改善许多。
灭顶霸占酆都帝座后,对虞渊的深仇重怨便全数借题发泄到魔婆们身上。
灭顶还不配作为虞渊的对手,虞渊连正眼都未曾看过灭顶,他实在想不通灭顶仇怨因何而来。
那俩被虞渊限令七日之内自行滚到蛮荒的鬼差,便是灭顶占着帝座时为虎作伥的。
虞渊自问不是什么大慈大悲的人,难得有了恻隐之心,心想只要人不在他眼皮底下晃荡,到蛮荒劳动改造,也是将功折罪,那就这么算了。
没想到临行前,惦记不该惦记的。
自寻死路,他不介意亲自去送一程。
互扇了半个时辰的鬼差还不知道自己即将面临什么,回到住处换好干净的裘衣,肿成葫芦的脸明明火辣着巴掌印,还惦记着刚才肤白腰细的艳遇。
甚至有胆把那件从鹤眠身上扒下来的狐氅带了回来,吐出的污言秽语一句接一句,比臭渠沟的脏水更恶心。
“矮猴,刚你瞧见没,那贱.货前凸后翘,还真以为自己是神女,端着一副贞洁刚烈的模样也就做给哥俩看,不就是看不上咱。
换我坐那百鬼椅上,看她不脱.光跪着求我上,这门货色,最骚.浪。”
“胖哥说得对,在酆都,贞洁给鬼看呢,说到底还不是陪.睡.货,哪里睡不是睡,陪陪咱胖哥还能委屈她吗?”
水桶腰嘴说着尖酸刻薄的话,身体却很诚实地,闭上那双好色贪婪的眼睛,又深吸一口狐氅上的香味,一副飘飘欲仙的死样。
似乎怕矮猴抢去,他做这个动作时特意背对矮猴。
矮猴边上弓着腰,敢怒不敢言,直盯着那件狐氅,嘴脸不甚好看。
便是此时,矮猴先一步察觉到空气中有一阵摄人的低压气流正在逼近。
未见人,翻滚的杀气已经吞绞尽每一缕空气。
他惊怖地瞪眼,一眨不眨地狙着门的方向,伸手胡乱抓向水桶腰,结结巴巴道,“胖哥,好像、好像有人……”
矮猴目光聚焦处,高大如山的黑影自敞开的门拉进,随着那人的靠近,一点点,一点点地,将屋内昏黄的光遮蔽。
那人停在门口,高得几乎要顶破门框,就这么背光站着,周身凛着如刃般的阴寒气,神情看不清,可不妨碍矮猴感受到那股隐在黑夜里的狠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