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沅捂着流血的手臂,大口喘气看着黑衣人:“五七,是你吗?”
黑衣人静静站了一会儿,然后摘下黑色面罩,果然是五七。
他自嘲地笑笑:“今天这一幕很熟悉不是吗?说来说去,你还是要选择他。”
“我没有!”观沅鼻头发酸,“我已经准备跟你回去了,可你为什么一定要杀他?”
“为什么?”五七冷笑,却并没有回答,反而问道,“你想起来了对吗?想起在窦府的事?”
窦炤拿出手帕帮观沅压着伤口,怒目向五七:“你今天,过分了!”
五七哈哈笑起来:“过分?过什么分,想杀你很过分?我怎么不知道,作为祁王的人,不杀你,难道还要保护你吗?”
观沅眸中闪着泪花:“对不起五七,你别这样,我,我不是故意要骗你,只是……”
“住口!”五七突然发怒,“我不想听你那些冠冕堂皇的借口。小九,别忘了我们已经定亲!我再问你一遍,你到底是选我,还是选他。”
观沅微微瞪大了眼睛。
窦炤上前,将观沅挡在身后,向五七寒声道:“我本打算看在阿沅的份上放你一马,但你非要找死,就别怪我不客气。”
他手一挥,太子留给他的几个暗卫从黑暗中现身,将五七团团围住。
观沅彻底慌了,拉着窦炤的袖子:“二爷,二爷你别生气,五七他不是故意要伤你,他是被祁王逼的,你放了他好吗?算我求你!”
五七冷道:“我不需要你求他,就这么几个人想伤我?呵,你该让他自求多福才是!”
观沅突然想起,祁王的精锐马上要来了,到时候就算再多十个暗卫也挡不住啊。
她要疯了,只得又劝窦炤:“二爷,你快走吧,别管这里了,祁王已经知道你的行踪,派了许多人来追杀,你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窦炤却拉着她的手:“这件事我已经知道,所以我说在这里等你到辰时末,如今你既然来了,便跟我一起走吧!”
“小九!”五七也喊道,“你要想清楚,他从前是怎么待你的,这次若还跟他走,可就再没回头路了。”
“阿沅,你听我说,”窦炤深深看着她,“只要你肯跟我回去……”
“二爷不好了!”观海这时候慌张跑来,“那些人提前到了,两边的路都堵死,跑已经没法跑,只能杀出一条路,您快跟我走!”
窦炤脸沉了下来。
五七冷笑:“姓窦的你还是乖乖束手就擒的好,只要你肯放弃抵抗,你带的这些人我可以当没看到,如何?”
观海突然想到什么,将手里的小匣子递还给窦炤,附在他耳边跟他说了几句话。
窦炤想了想,将小匣子打开,让五七看到:“五七,你今日抓我无非是为了立功找祁王换解药,如今解药就在我手上,你若肯放我跟阿沅离开,这颗解药就是你的,如何?”
五七盯着解药看了许久,而后冷笑:“你以为我会信吗?祁王的解药岂是你们随意能得?”
窦炤道:“这本是我用来跟阿沅谈条件的,用此药换她跟我回上京一年,没想到阴差阳错还没能给她你就来了。我可能骗你,但绝不会骗阿沅。如今这样的状况,你要么拿了药获得自由身,要么我们拼个两败俱伤,然后继续被你主子控制。你就那么确定,他这回是真想给你解药吗?”
五七怔了怔,说实话他不确定,因为上次也是完成了任务,结果祁王又让他来杀窦炤,说这是最后一次,可谁又能保证真是最后一次?
而且祁王如今人在上京被圣上拖着不给回来,等太子他们回去他就更没法脱身,到时候少不得要叫他们去拼命,哪里会这么轻易放他走。
可今天如果这么轻易放了窦炤,他五七以后又有什么脸面在观沅跟前出现?
他咽不下这口气,明明观沅已经是他未过门的妻子,窦炤却仗着自己的权势一而再再而三想要带她走,这叫他如何能忍?
今天若拿了窦炤的药,他从此便更要低他一头,他做不到。
五七便冷笑了笑:“如此更好,我今日抓了你,这解药也一样到我手上,若是假的我还能找祁王要,若是真的,那只能怨你命不好。妄想带小九离开,更是痴人说梦。”
观沅突然上前一步,将窦炤手里的解药拿走,对五七道:“这样,我带着解药跟你离开,你放他走。”
窦炤拉住她:“阿沅,我是不会拿你换我一条命的。”
观沅急道:“可你若命都没了,将我留在身边又有什么意义?”
窦炤握着她的手:“哪怕没了这条命,我也要让你知道我的态度。阿沅,这一回,就算是死,我也绝不放弃你!”
他紧紧盯着观沅,眸光深邃,没有丝毫的犹豫和退缩。
声音低沉而坚定,每一个音节都如同重锤,敲击在观沅心上。
观沅整个人仿佛被电流击中,她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窦炤。她从未想过,在这样的绝境之下,他竟然还会说出这样的话。这是何必呢?这世上,还有什么能比自己的命更重要?
但不可否认,这句话仿佛一把钥匙,悄然间便打开了观沅的心房,将困在里面十几年的小女孩释放出来。
那个伤痕累累,从不被爱的小女孩。怯懦,卑微,小心翼翼,不懂得人情世故,不善于融入这个社会。
她躲在观沅厚重而懵懂的盔甲中,等待着有一天被看到,被无条件接纳。
被爱。
终于,她等到了。
这时,嘈杂的脚步声从石桥两边传来,朦胧晨光中,能看见许多人影朝这边靠近。
他们已经无路可退。
五七冷声道:“现在也由不得你选择了,窦炤,放弃抵抗,我留你一条全尸!”
窦炤看着两边逐渐逼近的大部队,浅笑了笑,从腰间取下那枚黑棋子,将其覆在观沅手上:“阿沅,若有万一,记得我在矿洞说过的话!”
观沅看着手上的棋子,黑亮,润泽,像黑玉一般。
那是二爷曾经最宝贝的东西,从不离身,也从不让人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