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萌微微抬下巴示意余照的手机,她立刻会意,解锁看消息。
【蒋萌:旁边桌那个黑衣服的男的一直看你,怎么感觉不像好人呢?】
【余照:你不觉得他眼熟吗?】
【蒋萌:我认识吗?想不起来呀,我没印象。】
余照夹了片藕塞进嘴里,边嚼边回复。
【余照:你忘啦?我桌洞里压着的学生证,你不是问我是谁吗?】
【蒋萌:啊啊啊啊!!!他是盛寻?!!】
很好,同桌彻底癫狂,更令余照想不到的是,蒋萌会直接开口邀请盛寻他们俩拼桌。蒋萌挪到余照的身边,改为盛寻坐在她对面,桌子本就不大,两个人的膝盖几乎是贴在一起。
盛寻面上不显,在桌子底下用膝盖夹住余照的膝盖,钳制她的动作,把余照气得脸颊涨红。
“盛寻,你不认识我,但我认识你。”蒋萌笑着讲,“我是余照的高中同桌,见过你的旧学生证,我同桌跟个宝贝似的...”
还在闹别扭,余照可不想给盛寻自己在意他的信号,于是清清嗓打断同桌的话。
盛寻左右瞧瞧,扬起笑脸:“你好你好,你这是放假了来找她玩吗?”
余照有片刻走神,自从再见,盛寻总是时不时给她一种陌生感,大大方方与蒋萌交谈甚欢,仿佛这样言语得体,喜恶随心的人不该是盛寻。
她试图剖析自己,为什么这次一直别扭,不肯给盛寻一个台阶下,明明是件小事儿。
这个瞬间,她顿悟。
因为自己在这段感情里不再占据绝对主导地位了。
盛寻不再只晓得听话,他会对她耍心机,还会提要求,在言语上反抗,所以她觉得自己的话语权受到了威胁,她现在左右不了盛寻。
那么,她就会越来越冷淡对他,把他逼到如以前一样卑微求她,在态度上伏低做小,以此来证明自己在他心里的重量,来证明自己在这段感情里是强势的一方,她不允许盛寻有任何忤逆她的态度出现。
这想法太可怕了,想明白这一点的时候,她浑身冒起冷汗。
明明是平等的恋爱,她却不允许盛寻有丝毫的违抗意识,企图用冷战来驯化他,多么卑劣的心态。
想到这,余照呼吸变浅,心里空荡荡的,对干锅排骨瞬间失去了食欲。
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她真的爱盛寻吗?她是否只是沉迷掌控盛寻的感觉,只是对他有种征服欲?
盛寻和蒋萌聊得热火朝天,仿佛他们俩才是高中同学,临走前,他还邀请蒋萌多来找余照玩,余照沉默回学校,身后追上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拉住她的手臂,捧起她的脸与她四目相对。
“圆圆,我认真反省,我最大的问题就是那天的态度太差了,我就是心疼坏了口不择言,我没想跟你发脾气。”
他的大拇指去摩挲余照的脸,直直望着她眼底。
“以前借我八个胆子我也不敢这么跟你闹,是你最近太惯着我了,才让我飘起来,我吸取教训,以后让我滚我就爬着出去,好不好?”
听到这,余照唰地后退一步。
他手心的温度还留在她的脸颊上,寒意却从脊背往上窜,更可怕了,他似乎没意识到,他这样的行为跟用绳索往脖子上套没有区别。
看他卑微如斯,余照满嘴苦涩,这是她想要的吗?
盛寻的手僵硬在原地,缓缓垂落,上前一步,不敢再碰余照,只是祈求地望着她。
夜风微凉,余照的心口窜出一个血色空洞。
她想,她也需要反思,还爱他吗?是不是只享受把他捏在手心里掌控的感觉?左右他的情绪,看他因为自己发疯,看他因为自己卑微,她就好受了吗?
真的爱盛寻吗?
于是她迎上盛寻的眼睛:“我想冷静冷静。”
“别。”他爆发一般不管不顾地抱上来,将余照的脑袋摁在自己怀里,“你别这样,我害怕,你每次冷静完了就不要我了,我不要。”
“我就是要想想。”
“不。”他将脸埋在余照的肩膀上,急促焦急,“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那天的夜风里,即使在盛寻的怀里,她也感觉不到丝毫的暖意。自从盛寻来了汇江,她半推半就再次接受他,心里充斥着小喜悦,因为看见盛寻喜悦,因为他还喜欢着自己喜悦。
可通过这次小小的吵架,她突然醒悟,这样下去,她只会得到一个再次被驯化的盛寻,他会像以前一样,闷头挨骂,卑微到尘埃里。
她想看见这样的盛寻吗?
*
“哈哈。”方小小关掉手机,分享最新资讯,“笑死了,隔壁汇江大学的羽毛球馆被拆了。”
卢慧感兴趣地问:“拆了?为什么?”
“不知道要改成什么场馆,反正企鹅书包说,现在汇江大学所有体育选修羽毛球的人都要哭了,因为他们学校借咱们学校的羽毛球馆,以后上体育课都得穿过校区来咱们学校上,600米,那还不得节节课点名啊。”
“哎,那企鹅书包不就能跟你见面了吗?”
“是呀,哈哈,他邀请我周五上午去看他上体育课呢,他说他们寝室全选修的羽毛球。”
卢慧提醒:“可是周五上午咱们班有课哎。”
方小小笑眯眯地爬上余照床边的台阶,看沉默卷在被子里不说话的余照,她的被子外还搭着一本英语四级必背单词,但她眼神放空,显然在神游。
“亲爱的余照同学。”
“周五上午有事儿吗?三四节,能不能麻烦你帮我代堂专业课,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