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1 / 1)

“剑意共鸣者,多为前世羁绊未断。若两人剑招天然互补,灵力交融无碍,则极可能是前世道侣……”

书页从她指间滑落,发出“啪”的一声轻响。薛瓷靠在书架上,感觉双腿发软。那些零星的记忆碎片雪地里交握的手,月下共饮的酒宴,还有...血色中那个渐渐冰冷的拥抱,难道都是真实存在过的?

她的眼前忽然浮现出今日练剑时的场景:谢无尘站在她身后,右手虚覆在她的手上,带着她划出那道完美的剑弧。那一刻,她分明感觉到他的呼吸有一瞬间的停滞,仿佛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所以……他是记得的?”薛瓷喃喃自语,泪水不知不觉滑落脸颊。

远处传来三更的钟声,她这才惊觉已在藏书阁逗留太久。擦干眼泪,她将书放回原处,却在不经意间发现书架底部有一个暗格。好奇心驱使下,她轻轻拉开暗格,里面竟躺着一幅卷轴。

展开卷轴,薛瓷的呼吸瞬间凝滞。画中是一位与她容貌有七分相似的女子,正执剑而舞。而站在女子身旁的,赫然是年轻时的谢无尘。画角题着日期:天启三百二十七年那是在一百多年前。

画卷从她手中滑落。薛瓷跌坐在地上,脑海中那些零散的画面突然串联起来:她总能在第一次见到某处景致时就准确说出路径;她对清风剑诀的理解总是快得反常;她与谢无尘之间那种莫名的熟悉感……

“原来如此......”她苦笑着站起身,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她身上,为她镀上一层银辉。薛瓷今日练剑时束起的长发已有些松散,几缕青丝垂落在雪白的颈侧,随着她低头的动作轻轻晃动。那双总是明亮的杏眼此刻蒙着一层水雾,长睫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樱唇微微抿起,将画卷重新收好的手指纤细修长,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回到寝殿的路上,夜风拂过她的衣袂。薛瓷今日穿着一袭淡青色的纱裙,腰间束着银丝绦带,衬得腰肢不盈一握。月光下,她瓷白的肌肤仿佛泛着柔光,眼尾一点朱砂印记在夜色中格外鲜艳。

经过一处回廊时,她忽然停下脚步。月光如流水般倾泻而下,将整条回廊映照得如同幻境。就在她房门前,一道修长的身影静立如松。那人一袭素白长袍,银线绣制的云纹在月光下若隐若现。听到脚步声,他转过身来,月光勾勒出他完美的侧脸轮廓高挺的鼻梁,如刀削般的下颌线,还有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眸。

谢无尘似乎等了很久,宽大的衣袖垂落在身侧,墨发用一根银带松松束着,几缕发丝垂落在额前,为他平添几分清冷之外的人间烟火气。月光在他长睫下投下一片阴影,薄唇轻抿,整个人如同从水墨画中走出的谪仙。

两人隔着数丈的距离对视,月光在他们之间流淌。薛瓷看到谢无尘的瞳孔微微收缩,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睛此刻翻涌着复杂的情绪。夜风拂过,带来他身上清冽的松木香气,混合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香。

最终,谢无尘轻叹一声,声音低沉又有些无奈:“你......都知道了?”

薛瓷握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月光照在她微微颤抖的睫毛上,在眼下投下一片颤动的阴影。她今日未施粉黛,却更显得肌肤如玉,唇若点朱。一缕不听话的发丝被夜风吹起,拂过她光洁的额头。

“为什么不告诉我?”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坚定。

“有些记忆......”谢无尘的声音很轻,几乎要被夜风吹散。他抬起手,似乎想要触碰什么,却又缓缓放下。月光下,他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指尖泛着淡淡的冷光,“忘记了反而更好。”

一阵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夜风卷起几片落叶,在空中打着旋儿。薛瓷抬起头,月光照进她澄澈的眼中,折射出倔强的光芒。她小巧的下巴微微扬起,露出线条优美的颈线,锁骨在衣领间若隐若现。

“那是我的过去,我有权知道全部。”她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

谢无尘深深看着她,没有说话。许久,他微微颔首,月光在他比往日都柔和了几分的侧脸轮廓上流转:“明日寅时,我在剑冢等你。”说完,他的身影如烟般消散在月色中,只余一缕松香在空气中缓缓飘散。

薛瓷站在原地,月光为她镀上一层银边。她纤细的身影在长廊上投下长长的影子,青丝被夜风轻轻拂动。望着空荡荡的回廊,她抬手按住心口,那里传来阵阵隐痛。无论明日会听到怎样的故事,她都已做好准备面对。因为那些梦境中的片段,那些心口莫名的疼痛,还有今日练剑时那种灵魂都在颤栗的熟悉感,都在告诉她这段被遗忘的往事,值得被重新记起。

月光西斜,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第24章 公主 “这次,你逃不掉了。”……

夜晚的剑冢笼罩在浓雾之中, 薛瓷踏着湿滑的青石阶缓步下行。寒气透过淡青色的纱裙侵入肌肤,让她不自觉地抱紧了双臂。发间的白玉簪随着步伐轻颤,在雾气中泛着微弱的光。

“你来了。”

敲冰戛玉的声音自浓雾深处传来。薛瓷循声望去, 只见祭坛中央立着一道修长身影。月光穿透雾气, 为那人镀上一层银辉。

谢无尘今日未束发冠,如瀑墨发垂落在雪白长袍上,发梢还沾着夜露。雾气浸湿了他的衣袂, 隐约勾勒出宽肩窄腰的轮廓。他转过身时,月光恰好照亮那张令三界失色的面容。最摄人心魄的是他那双眼睛, 如寒潭映月,深邃得能将人魂魄都吸了去。

“剑尊大人。”薛瓷行礼, 声音不自觉地发紧。

谢无尘微微颔首, 广袖轻拂间,四周雾气竟散去几分。他腰间玉佩随着动作轻晃, 发出清越声响。薛瓷忽然觉得那玉佩眼熟得很,却想不起在何处见过。

“叫你此刻过来, 是要给你看一样东西。”谢无尘的声音比平日低沉, 带着几分她读不懂的情绪。

祭坛中央横着一柄断剑, 剑身虽残,仍能看出昔日的华美。剑格处镶嵌着一枚月形白玉,与谢无尘腰间玉佩的日形纹饰恰成一对。

“这是……”

“我们的定情信物。”谢无尘指尖轻抚剑身,动作温柔得像在触碰爱人, “前世我们……很相爱。”

薛瓷的心跳骤然加速,指尖在距离剑身寸许处悬停。“既然相爱, 那你为何一开始不告诉我?”她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轻颤。

谢无尘长睫低垂,在冷白的肌肤上投下两道阴影。他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玉佩,那是与断剑配对的另一件信物。“因为……。”他喉结滚动, 嗓音比平日低哑了许多,“我害怕相同的事情再次发生。”

“相同的事?”薛瓷向前半步,绣鞋碾碎了地上一朵霜花。雾气在他们之间流转,将谢无尘的轮廓晕染得有些模糊。

月光忽然大盛。谢无尘抬起脸,那张总是冷峻的面容此刻竟显出几分脆弱。他薄唇微启,说出的却是半真半假的谎言:“前一世我们很相爱,可我终究没能护住你。”他指尖凝出一道剑气,在空中勾勒出两个相拥的小人,“直到城破那日,你还在为我挡箭……”

薛瓷呼吸一滞。这画面与她闪回的记忆截然不同在她的记忆碎片里,分明是她站在城楼上,看着谢无尘浴血奋战却不敢呼喊。

“不对……”她突然抓住谢无尘的手腕,“明明是你”

话音戛然而止。断剑突然发出刺目寒光,薛瓷的指尖不受控制地贴上了剑身。刹那间,无数画面如利箭穿透脑海:

重阳宫宴,她当着满朝文武将谢无尘呈上的战报掷于阶前,却无人看见她袖中掐出血痕的掌心。

边关雪夜,她站在城垛后目送军队远去,大氅下藏着他送的暖玉,却在他回头张望时慌忙躲进阴影。

战前急报,叛军的火箭照亮夜空,她终于撕碎公主威仪奔向战场,却被宫嬷死死拉住。隔着滚滚浓烟,她痛苦地看向身受重伤的谢无尘,却无能为力……

“原来……如此……”薛瓷踉跄后退,泪水模糊了视线。每一段记忆都在诉说同一个真相:她深爱着他,却因金枝玉叶的身份不敢表露半分;而他以为的所有拒绝,竟全是她违心的表演。

“薛瓷?”谢无尘慌忙揽住她下坠的身躯,冰冷的剑气瞬间化作春风般柔和的灵力渡入她经脉。这个总是令妖魔闻风丧胆的剑尊,此刻手指竟抖得不成样子,“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薛瓷想告诉他真相,想说自己每次冷言相向时心都在滴血,想说宫墙里那些辗转难眠的夜……

但记忆的洪流太过汹涌,她最后只来得及抓住谢无尘的衣襟,呢喃着说道:“无......无......”

薛瓷的呢喃戛然而止,手指无力地滑落。谢无尘僵在原地,怀中人轻得仿佛一片随时会消散的云。那个未说完的称呼像一把钝刀,缓慢地绞进他心脏最柔软处。

“还是......不行吗?”他声音低得只有夜风能听见。

百年前城楼之上,公主也是这样抗拒着他的靠近。那时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无礼”,与今日何其相似。谢无尘自嘲地勾起嘴角,束发的玉冠突然“咔”地裂开一道细纹。

他俯身将薛瓷抱起,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易碎的瓷器,可眼中翻涌的情绪却黑得骇人。月光下,他腕间浮现出一道血色咒纹,正随着心跳忽明忽暗共生契约,这是当年他抱着公主冰冷的尸身,用半生修为换来的禁术,而现在,却在无意之中被重新绑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