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瓷点点头,心中却有一丝莫名的失落。自从魔渊归来,他们还没机会好好谈过那灵魂契约的事。
…………
夜幕降临,薛瓷独自坐在院中的石桌旁,望着天边的弦月出神。净世白莲的纹路在月光下若隐若现,似乎在提醒她那段被遗忘的记忆。
“殿下真是好雅兴。”
熟悉的声音从墙头传来,薛瓷抬头,看见谢无尘不知何时已坐在那里,手中拎着两坛灵酒,衣袂在夜风中轻轻飘动。
夜风拂过,吹散了他束发的玉冠,几缕墨发垂落在棱角分明的脸侧,更添几分不羁。那双惯常冷峻的凤眸此刻含着笑意,在月色下流转着琥珀色的光晕。他唇角微扬,下颌线条如刀削般锋利,喉结随着呼吸轻轻滑动,整个人宛如一幅泼墨山水,既有剑修的凌厉,又带着几分文人雅士的风流。
“你去偷酒了?”薛瓷挑眉,“这可不是我们堂堂剑尊大人该做的事。”
谢无尘轻盈跃下,将一坛酒推到她面前:“剑阁地窖的百年陈酿,不偷可惜。”他拍开泥封,醇厚的酒香顿时弥漫开来,“今日是你的大日子,当庆祝一番。”
薛瓷小抿一口,热流从喉咙一直暖到胃里:“伤好了?”她又问了一遍白天的问题。
谢无尘晃了晃酒坛:“差不多了。”他挽起袖子,露出手腕上那朵莲花印记,“多亏了这个。”
月光下,两道相似的纹路同时泛起微光。薛瓷的心跳突然加快,三百年前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北境战场上,谢无尘为护她周全身中魔毒,她不惜动用禁术,以净世白莲为媒,与他结下灵魂契约,将半数生命力渡给他。
“你想起来了?”她轻声问,指尖不自觉地摩挲着自己的印记。
谢无尘的目光柔和下来:“在魔渊面对玄霄时,记忆就全部恢复了。”他指尖轻触自己的印记,“三百年前你与我结约时说,若今生有缘,莲花自会指引我们重逢。”
薛瓷眼眶微热:“所以你转世后才会带着这个印记……”
“所以我第一眼见到你就觉得熟悉。”谢无尘接上她的话,眼中含着笑意,“即使转世重生,灵魂也会记得约定。”
夜风拂过,带着初冬的寒意。薛瓷却觉得浑身发热,不知是酒意还是心绪使然。
“对了,”谢无尘突然转移话题,“听说年关庆典要连办三日?”
薛瓷点点头:“今年恰逢掌门师伯三百岁寿辰,加上诛杀玄霄的功劳,庆典会格外隆重。第一天是祭祖大典,第二天各峰比武,第三天……”她突然顿住,抬眼看向谢无尘。
“第三日是烟花会。”谢无尘接过话头,难得露出几分犹豫,“那……殿下可愿与我同往?”
天衍宗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年关烟花会上结伴同游的男女,多半是两情相悦的道侣。她低头抿了口酒,并没有立刻答应:“剑尊大人这是在约我?”
“三百年前欠你一场约会。”谢无尘的声音低沉温柔,“如今补上,不知可否?”
薛瓷抬头,正对上他专注的目光。月光下,谢无尘的眉眼如画,那双向来冷峻的眼睛此刻盛满了温柔。她忽然想起在魔渊最黑暗的时刻,正是这个人用身体为她挡下所有危险。
“有何不可?”她扬起嘴角,举起酒坛与他相碰。
酒坛相撞的清脆声响中,远处传来悠扬的钟声。
“子时了。”薛瓷起身,“明日还要去藏经阁整理玄霄留下的典籍。”
谢无尘也跟着站起来,却在转身时被她叫住。
“谢无尘。”薛瓷鼓起勇气直视他的双眼,“这一世,我们不会再错过了,对吗?”
月光下,谢无尘的眼神温柔得不可思议。他执起薛瓷的手,在她手背落下一吻:“三百年的等待,就为了这一刻。”
天衍宗的夜风拂过庭院,带着初雪的气息。薛瓷望着两人交握的手腕上同时发光的莲花印记,忽然觉得,所有的等待都是值得的。
第64章 可爱 “诶,我们剑尊大人真是越来越可……
“这件不行!绝对不行!”
薛瓷死死扒着更衣室的雕花门框, 纤细的手指因用力而泛白,像只炸毛的猫儿般瞪着苏璎手中那套华美得令人窒息的礼服。阳光透过窗棂洒在那件礼服上,金线绣成的凤凰展翅欲飞, 十二层薄如蝉翼的纱衣叠出云霞般的渐变色彩, 从浅绯到深红,仿佛将天边晚霞裁剪成了衣裳。
“小师妹别跑!”苏璎一个飞扑拽住她的腰带,手腕上的银铃叮当作响, “祭祖大典必须穿正装!这可是掌门继承人的规制!整个天衍宗三十六峰的眼睛都盯着你呢!”
薛瓷绝望地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层层叠叠的华服将她裹得像个精致的粽子,领口镶嵌的三十六颗东海珍珠链硌得她雪白的脖颈生疼。“这衣裳起码有二十斤重!”她哀嚎着试图扯松领口, “我宁愿再去魔渊打十回玄霄!至少那时候能痛痛快快地挥剑!”
苏璎憋着笑往她腰间系玉带,手指灵巧地将冰蚕丝绦打成繁复的结:“知足吧, 听说谢师兄的礼服更夸张, 剑阁那几个小子折腾一早上都没给他穿戴整齐......”
话音未落,窗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薛瓷踮起脚尖, 绣着金凤的广袖滑落,露出一截皓腕。只见剑阁方向有道熟悉的身影御剑腾空, 玄色礼服外套着件松垮垮的中衣, 衣带还系错了位置, 墨色长发只用一根发带随意束着,在风中狂舞如瀑。
“谢无尘!你给我站住!”凌长老的怒吼响彻云霄,“还没戴冠呢!你这像什么样子!”
广场上的弟子们哄然大笑。薛瓷看着那道狼狈逃窜的剑光,突然觉得自己的礼服也没那么难以接受了。她悄悄掐诀, 让净世白莲的灵力在经脉里流转一周,清凉的气息瞬间流遍四肢百骸, 总算能在这堆绫罗绸缎中正常呼吸。
“师姐,”她突然想起什么,转身时裙摆如红莲绽放, “年关庆典的流程安排好了吗?”
苏璎正往她发间插一支鎏金凤簪,闻言神秘一笑:“第一天祭祖大典后是千叟宴,第二天比武大会,第三天......”她突然压低声音,凑到薛瓷耳边,“听说丹鼎峰那几个不服气的,准备在烟花会上搞事情。李长老那个老狐狸,自从你被立为继承人,他眼里的妒火都快烧穿房顶了。”
薛瓷眸光一冷,腕间莲花印记微微发烫。自从几日前被立为继承人,丹鼎峰就明里暗里使绊子,连她院里的灵植都被人偷偷浇过蚀骨水。她轻抚霜华剑的剑穗这是谢无尘今早差人送来的,用月华丝编成,在暗处会泛着莹莹微光,如同他注视她时眼中的温柔。
“让他们来。”薛瓷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指尖凝聚出一朵小小的白莲虚影,“正好试试新悟的‘冰封千里’。”
…………
祭祖大典当日,天衍宗三十六峰张灯结彩。薛瓷顶着二十斤重的行头站在祖师殿前,看着脚下绵延至山门的红毯,突然有些腿软。这套礼服在阳光下璀璨夺目,却也让她像只被钉在展示架上的蝴蝶,动弹不得。
“别怕。”谢无尘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侧,声音低沉又有磁性。他今日难得束了全冠,墨发用羊脂玉簪绾得一丝不苟,玄色礼服上银线绣着北斗七星,腰间悬着的霜华剑也换了新的剑穗与她腕间的莲花同色的冰蚕丝,在阳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薛瓷正想说话,忽然注意到他耳后有一缕碎发没束好,顽皮地翘着,给他平添几分少年气。她忍不住伸手想替他整理,钟声却突然响起。清虚子手持拂尘缓步而来,身后跟着手捧祭器的七位太上长老。
她连忙站直,却听见谢无尘以传音入密道:“忍到午时就好,我在青玉砖下藏了松子糖,倘若饿了我便喂你吃。”
她差点笑出声,连忙用袖子掩住嘴角。啧啧,看来我们一向高冷孤傲的剑尊大人,这是终于开始转性了。
“吉时到”
随着礼官长吟,薛瓷与谢无尘并肩踏上红毯。她捧着三炷清香,每走一步都能听见礼服上的玉珏相撞,发出清越的声响。走到第七步时,忽然察觉有道阴冷的目光如毒蛇般刺在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