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霍倾城在面对沈方琦时，瘦削的小脸上却依然是平静的，那双眼睛里更是古井无波，若不是有了神采，简筠都要以为眼前的霍倾城是个假人。

“妈妈？”霍倾城轻轻开口，声音很低，带着一丝喑哑，那是长久不说话带来的后遗症，可是，即使如此，却依然难以掩饰她语气里的嘲弄。

“倾城，我是妈妈啊，你不认识我了吗？为什么你醒了都不告诉妈妈？”沈方琦似乎并没有发现霍倾城的异样，她还沉浸在发现霍倾城清醒的巨大狂喜里。

第377章 绝望

先前在客厅，沈方琦刚进门时，看到霍倾城那么神采奕奕的叫着哥哥和姐姐，和从前在瑞士那个眼神呆滞的的女孩完全不一样，她心里就察觉到不对劲，但看到霍倾城时的欣喜让她暂时忘记了这一点，后来又和霍连城发生争吵。

直到她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冷静下来，才反应过来，霍倾城的眼睛那么有神采，根本就不像是一个智商只有几岁的小孩子。

所以沈方琦才会来堵着简筠询问，因为她知道霍连城现在肯定不会见她，霍倾城既然不愿意跟她说话，那么就算她去问也只会装傻。

谁知道简筠竟也支支吾吾，不愿坦诚相告，但这也让沈方琦更加笃定了她的猜测，否则的话，简筠只要一句否定就行了。

现在霍倾城来了，沈方琦在看到她的眼神时，已然明白了一切，她的女儿，在沉睡了六年之后，真的醒了！

可是，为什么倾城看她的眼神这么冷？

沈方琦心头的火热在霍倾城冰冷的眼神下寸寸褪去，她盯着霍倾城，嘴唇都在颤抖，“倾城，你为什么不叫妈妈？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妈妈？”

霍倾城沉默着，半晌才露出一抹笑容，只是笑容未达眼底，她的声音依旧是喑哑刺耳的，带着无边的冷意，“妈妈？你是谁的妈妈？我只记得你是霍成峰一个人的妈妈！”

刹那间，沈方琦像是被敲了一记闷棍，顿时怔住了，她脸上还挂着泪水，嘴角扬起，又哭又笑的表情就这么僵在了脸上，像是没听明白霍倾城说的话，她嘴唇颤抖着，“你，你刚刚说什么？”

霍倾城咬了咬牙，“我说，你不是我妈妈！”

沈方琦摇头，“倾城，我怎么不是你妈妈了？我是你妈妈啊！”

霍倾城笑了笑，“妈妈？有哪个妈妈像你这样，不管自己儿女死活？我和哥哥九死一生的时候，你在干什么？偏心也不能偏心成这样！”

沈方琦拼命摇头，“我没有，我没有偏心！倾城，你别听你哥哥的，他对我有偏见，我是对成峰好，那是因为从小我就没办法照顾他，我愧对他，所以才会稍微对他好一点，我对你们也是一样的啊！”

“你对他只是稍微好一点？”霍倾城好像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她嘴角勾起嘲讽的笑，“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将爸爸给你的股份转给他也就算了，凭什么要伪造我的签名，将爸爸给我的东西转让给他？”

“你，你怎么知道的……”沈方琦闻听此话，惊的一下子坐在了地上，此时的她已经完全没有了平日里雍容华贵的形象。

“我怎么知道？当然是因为我一年多前就已经醒了啊！”霍倾城微微一笑。

“你说什么？一，一年前？你一年前就醒了？这不可能！”沈方琦震惊到瞪大眼睛，一脸难以置信，“为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你不告诉我？”

“我敢说吗？妈妈！”霍倾城勾唇，眼底弥漫着冷意，这一声妈妈，她说的咬牙切齿，冷的像冰，“一开始我只是神智清醒了些，但身体动不了，一点力气都没有，每天身边就那几个人，你就算来，也只是看看就走，我是想叫你啊，可是你理我了吗？”

霍倾城说的累了，她顿了顿，在沈方琦已然濒临崩溃的时候，继续说道：“还有，你应该不会忘记那一天，外面下着雨，霍成峰进来，他在我身上乱摸，还说好多侮辱的话，他明显不是第一次这么做，可是你进来时明明看见了，却一句话都没有斥责他，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她是你妹妹，你不能这么做！’妈妈，呵，你知道我当时有多绝望吗？我真恨不得我没有醒过来，就那样死掉算了！”

最后一句话，霍倾城抱着头，几乎是歇斯底里的在尖叫了。

方姐连忙按住她的手，给她按摩头部，低声叮嘱她不要激动。

方姐是廖奶奶的人，是以霍倾城并没有避讳她。

只是 ，当简筠听到这一切的时候，她早已经被震傻了，她只觉得心好痛，原来那天晚上霍倾城支支吾吾不愿明说的事，竟然是她曾经被霍成峰猥，亵！

那么，这件事霍连城知道吗？

刚想到这个问题，简筠就察觉到身边一暗，熟悉的气息涌来，她扭头看去，是霍连城，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此刻就站在她身后，俊脸上没有表情，眼睛冷的像是寒冬腊月湖水中的冰块，含着凛冽的杀气。

只是看到霍连城的神色，简筠就明白，霍倾城刚刚说的事，他也是第一次听说！

这边简筠捂着嘴才能不让自己失声叫起来，另一边，沈方琦的脸色却褪去了所有的血气，变的惨败，她瘫软在地上，全身都在发着抖，已然无法再说一句话。

霍倾城停了半晌，方才缓过一口气，她眼神蓦地变的幽远，难掩伤感，“妈妈，从小你就对我和哥哥很疏远，我知道你一直牵挂着那个儿子，却不知道你竟然对他纵容到那种地步，如果不是你，他哪来的胆量和财力和哥哥争？如果不是你帮着他，以他的能力，根本就进不了董事会！更加可笑的是，他犯了那么多的错，甚至挪用税款，你竟还处处维护他，一直要哥哥让着他！用你的人脉帮他疏通关系……”

说到这里，霍倾城闭上了眼睛，也不知道是烦了还是累了，她没有再继续往下说。

“倾城，你们，你们一直都知道？”沈方琦抖的好像狂风中的落叶，脸色惨败如金纸，眼底布满了绝望，她脸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爸爸也知道！”霍倾城淡声说道，这一句话直接让沈方琦如被雷击。

“你爸爸，他，他知道？”沈方琦刚刚才好一点的身体再一次狠狠颤抖起来。

“呵，要不然呢，若不是爸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以为，以你的能力，能帮霍成峰摆平那么多麻烦？你真以为，爷爷还有那些董事会的老人们都是吃素的？若不是爸爸和哥哥保着你，你早就”霍倾城一抬眼，看到霍连城，她抿了抿嘴角，没有再说下去。

第378章 我也是没办法啊！

“你走吧！”霍连城开口说道，他的语气平静，好像古井深潭，不带一丝感情。

沈方琦眼泪唰一下就下来了，她哭道：“连城，你要我去哪啊？我知道，是我错了，可是，我，我也是没办法啊！”

“够了！没办法没办法，你除了这一句，就没别的理由了吗？”霍连城忽然就爆发了，他隐忍太久，心口早窝了一团火气，现在有了个突破口，顿时全部发泄出来了，“每次都是这一句，是不是他杀了人，你也要用这一句去告诉所有人，你没办法！”

沈方琦显然从没见过霍连城发这么大的火，他在她面前从来都是沉默的，即使这么多年她冷落他，委屈他，他也从不抱怨，然而今天他却对着她吼！

简筠也被吓到了，她怔在一旁，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睁大眼睛，震惊地盯着霍连城，她也是第一次看见霍连城这样对人说话，而且对象还是他的母亲，当初他强她那天晚上，他也不过冷嘲热讽，不会有如此让人恐惧的表情。

“母亲，这个词你配吗？”霍连城冷笑，说出的话也句句似刀，生生剜着沈方琦的心，“在你眼里，从来都只有霍成峰，既然那么愧对他，那就找他去啊，何必还在这里假惺惺做出一副慈母的样子？你知不知道，你这个样子真的让人恶心！”

“连城，别说了！”简筠也听不下去了，她拉住霍连城的胳膊，试图阻止他。

虽然沈方琦做过很多让人不齿的事情，然而在简筠看来，霍连城就算再恨她，他也不该这样说自己的母亲。

沈方琦眼泪像疯了一般流个不停，她看着霍连城，又看看霍倾城，却见自己的这一双儿女都不看她，霍倾城甚至转过身去，显然也对她厌恶到了极点。

“啊”沈方琦终于受不了了，她猛地尖叫起来，拼命抓自己的头发，窝在地上，弓着腰，形同疯癫。

简筠眼看着场面难以收拾，她连忙推着霍连城，低声道：“你先进屋好不好？别说了！”

霍连城站在那里纹丝不动，冰冷的眼眸再一次落在沈方琦身上，他眯了眯眼睛，冷声说道：“听说，那个人又离婚了，你若是有想法，我可以帮你说服父亲同你离婚，成全你的那段感情，也成全你那颗慈母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