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卫军叛变了之后,百姓自发打开了城门,欢呼着迎接元子朝大军入城。
晟王朝覆灭,一个全新的时代即将来临。
元子朝思忖再三,将国号定为「宁」,万千苦难百姓,所求不过片刻安宁。
最朴素的愿望,亦是最殷切的期盼。
凛冽的寒风呼啸而过,赵靖安的银色铠甲上血迹斑斑,他被人押解着跪在地上,待擡头看清踏进大殿中的人,一双眼睛染着怨毒,恨不能在他身上剜个洞。
他败给谁都可以,唯独这个人,不行。
“寄奴,见了从前的主子,也不下跪幺?”他咬着牙吐出这句话,昔日瑞王府上的贱奴。如今居然趾高气昂地俯视着他,凭什幺?
“手下败将也敢对新帝无礼?”孟裕气不过,上前去教训口出狂言的赵靖安,一脚踹在他的心口,踢得赵靖安重重咳嗽起来。
册封大典尚未举行,元子朝还未换上龙袍,仍旧一身玄甲,坐在了金銮殿最高处却不倨傲,只是单手撑着膝盖,微微俯身,面色冷峻地凝视跪在地上的赵靖安。
无需三十年,已是河东河西之别,元子朝凝视了赵靖安良久,终于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
“世子,好久不见。”
赵靖安昂着头拒不磕头:“就你这贱奴,也配坐拥天下?逆贼,叛军!你嚣张不了几天了,等着各州援军抵达,去地府里做你的皇帝梦吧!”
大殿上诸人已经握紧了手中的刀刃,只等元子朝一声令下,就将这出言不逊的赵靖安当场砍死。
元子朝却忽然大笑起来:“果然是一脉相承的亲父子,你爹临死前,也说了这番话。”
他站起身,似乎是怕赵靖安听不清似的,缓缓走到他身旁,附耳说道:“你爹骂得比你还要狠,原本孤还有耐心一刀一刀割下他的肉,后来听得烦了,就直接拦腰斩了。”
赵靖安即刻被激怒,杀父之仇在他心口点起熊熊烈焰,他面目狰狞地要去和元子朝拼命,却被武士死死地按住,不能动弹。
“畜生,狗贼,你不得好死!”他只剩一张嘴还能说话,极尽所能地咒骂着元子朝。
元子朝挥挥手,命武士将人带下去,撂了句话说给赵靖安听:“即刻抓捕赵氏逆贼,一个不留,看好了赵靖安和赵玉儿,孤得了空,再陪他们玩。”
攻入京城的那一日,火光满天,起义军将士和百姓们簇拥着他成为新的帝王,元子朝恍惚地走向了金銮殿,竟想起许多年前,他在供贵族取乐的角斗场上,冲出笼子与猛虎决一死战的情形来。
从前是走出笼子,如今是走进笼子。
躺在龙床上,他抚摸着那一只已经斑驳的珠钗,竟觉得格外安心,难得有这样的安稳的时刻,他握紧了珠钗,闭上了眼睛沉沉睡去。
仿佛握着她的手在身旁一般。
第11章 宁为玉碎
晟王朝虽然覆灭,但大部分前朝官吏尚在京中,元子朝早已下令封锁各处城门,命手下将士去吏部取了名册,似是有所行动。
新朝创建,正是用人之际,他会治军,但治国还不熟悉。
起义军将士中能够堪当重任的已经被他直接授官。但上至三省六部,下至各州州官,大大小小数百道口子,不可能立刻就填满。
他需要人,需要愿意效忠于新王朝的人,需要能甘心对他俯首称臣的人。
那份名册勾勾画画,有的名字被圈了出来,有的则画上叉,元子朝挨个审阅,目光忽然停在了一个名字上。
那个名字被打了一个大大的叉。
六品御史大夫陆伯楷。
见元子朝将那份名册合上,孟裕问了句,赵靖安虽然被俘,但他拒不投降,瑞王府上的人该如何处置。
“不肯降啊……”元子朝头也不擡,“留好他和他妹妹的狗命,其余人,男的直接拖去午门外问斩,女的充入军营,所有人皆可随意取用。”
“还有,将御史大夫陆伯楷带到泰安殿来,孤有话要亲自问他。”
孟裕领了命,亲自前去瑞王府办差。
起义军换上了官兵服,将瑞王府团团围住,男人们惊恐的嚎叫声,女人们的哭泣声不绝于耳,赵玉儿死死地抓住周文君,不肯和她分开。
“大嫂,我不要走,救我!”哥哥连着几日没有归家,她就已经感觉不妙。果然没过几天,王府外就日日有重兵把守,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
今日见了陌生的官兵来抓人,他们才知道,如今已是宁朝。
孟裕见了赵玉儿,不禁想起大哥右手上的伤,还有那些受过的凌辱,他露出几分厌恶的神色,挥剑划断了周文君半只衣袖,赵玉儿一个踉跄,抱着那截袖子跌坐在地上。
“孟将军,后院还有一间院子上了锁,里面好像有人。”有士兵来报。
所有的仆役及婢子都得了赎身令,尽数遣散,想必里头的人也是赵靖安亲眷。
“去把那院子的门劈开,将人带出来。”孟裕冷这张脸孔,“陛下口谕在此,赵靖安拒不归顺,瑞王府上所有男人斩首,女人充做军妓。”
一旁的周文君听见了军妓两个字,竟直接吓晕了过去。
赵玉儿的心猛地往下坠,颤抖如筛糠:“不,这其中一定有什幺误会,我们归顺!我们愿意归顺新帝!我要见我哥哥!”
孟裕越发嫌恶,一脚踹开她:“来人,将赵玉儿带走,其余人依陛下口谕执行。”
两个士兵将原本关在院中的人带了出来,所有女眷哭喊着挣扎。唯独她安静地站在角落处,似乎不知道接下来的命运会如何。
那女子生得冰肌玉骨,一双剪水双瞳顾盼生辉,与她的目光骤然间交会,孟裕的脸不知为何红了,到底生出些于心不忍,语气也温柔了不少:“你是瑞王府的婢女吗?”
若是婢子就能领了赎身令直接离去,也免去军中受人凌辱,这仙女一般的人物,孟裕也怜惜,有心想饶她。
谁料,还不等她回话,赵玉儿面色阴冷地喊叫:“这可不是什幺婢女,她是我哥哥的女人!平日里最会伺候男人,做军妓再合适不过了!”
“什幺!”饶是陆云昔再波澜不惊,也险些稳不住,漂亮的眸子里止不住地往下垂泪,“不,我是被赵靖安关在这里的!”
赵玉儿却不肯饶她:“你们只需问问其他人,就知道谁在说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