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宁现在也顾不得形象了,女朋友就女朋友吧,真该死,他逐渐理解了孙远舟,怪不得他顶着压力硬怼设计院,这帮没用的怂包!连他孟县长的话都不管事了!

“人家还说呢,宁愿飞机肇事死了,也不愿意来青玉山。”

“那就让他死个看看。”孙远舟冷淡地回答。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吐出这么无情的话,明明他跟那个新人连个照面都没打过。或许是齐佳骤然挂断让他不安,又或者这地方实在是太冷了。

孟宁呆住了,陈英英也呆住了,前台小妹窥视着几个人,躲到台子后面。

孙远舟闭眼睁眼平复:“他现在就在H市机场?”

“对。”

“你告诉他,我明天早上六点要在三号矿井见到他,他不愿意来,我就按原先的设计图开凿。”

孟宁大惊失色:“但但但,但原先那个图不是…他们收了华建的钱,才,才…”

“我没有办法,要么给我新的,要么我就按老的,谁贪谁的我管不着。”他阴沉着脸,第一次露出威严,“孟宁,你看看今年的天气,工人还能拖吗?别说工人,你能拖吗?月底就要给国纪组交陈述书,你、我、老徐,是不是都要写,对不起,因为设计院的同志肇事死了,我们没有开工?”

陈英英吓得快尿了,其实孟宁亦如是,但他总归比小胖子要老成些,也更圆滑,他不想跟任何人起矛盾,他只想推卸责任享受成果:“那、那,我要这么跟他来硬的,他不是要和我记仇了…”

孙远舟冷酷地凝视他:“你这次不震他,他下次还要和你闹。你想好了。你要实在不敢,你给他拨电话,我来跟他说。”

孟宁一跺脚一咬牙,是啊,他一个县长!

“我跟他说,我跟他说还不行吗!”他狠狠地按下回拨键,要把屏幕按碎。

政法博士么,总归是记忆力超群的,他把孙远舟的话完整地复述了一遍,用非常大的叫喊声,仿佛这样赵飞龙就不会记恨他似的。

喊完以后,他不忘补充:“这可是孙工说的!飞龙你记住了!”

孟县长真是太像齐佳了,哈哈。

季老师的入侵…

第三十七章:没关系的,都一样

赵飞龙最终还是来了,他一整夜没睡觉,在机场坐到凌晨两点,准备和姓孙的刚一刚,但他越坐越膈应,想,万一明天他真按照贪污的老图开工了,自己不是完蛋了?

但他又想,妈的,来青玉山本身就跟死绝了没两样,大家都是流放三千里,谁怕谁?

到两点半,他认输了,拖着疲乏的身体上车。

从接到委派通知,他就自觉患上抑郁症,恨孙远舟,恨国纪组长刘峰,但他最恨的还是自己的前任,贪污犯,害死他了。

老婆舍不得他,跟儿子一起,哭哭啼啼地抱着他不让走,他心都碎了,抑郁症也更厉害了。

他盯着时间,催促司机快点开,孙远舟说六点肯定就是六点,晚一秒都不行,他连整个设计院都敢举报,捏他赵飞龙就是踩蚂蚁。

他刚一刚孙的志气,已经一丝都不剩了,当人产生了恐惧的心,便如脱缰野马般一路滑坡,他后悔了,早知道一下飞机就赶来,六点准能到。

一路辗转,腿像灌了铅,等他站到孙远舟面前,他都怀疑自个已经累死。

但同时,他也发现他的抑郁症不治自愈了。

05:58,日出,乌云下遍山浓雾,不仅冷,可预料的是又一场暴雨。

“一路辛苦了。”男人一身是的矿泥,摘下手套冲他伸出手,“国勘的孙远舟。远近的远,船的那个舟。”

他在安排人马着手防洪措施。

赵飞龙看人一向准,他当即明白,想好好干下去,活着走出山,只能指望孙远舟。他的名气已经一炮打响了。

他足够有魄力,他勇于担事,他管得住这群乌合之众,最关键的,他眼瞅着绝对不会抑郁。

在平和镇定的注视中,赵叹气,最终握手示弱:“设计院赵飞龙。飞龙在天。”

“好名字。”

就这样,孙远舟的草台班子正式齐活了。

他都裹上军大衣羽绒服,齐佳这边还穿着短袖,像祁凡这种火气旺盛的小年轻,坚持穿短裤,在球场上,大长腿好不帅气。

陪王总打羽毛球,双打,一边是她和祁凡,另一边是王姗及另一位副总。

王姗戏称这是青年组对阵老年组。祁凡笑道:“什么老年,壮年组!”给王总逗得乐开花。他不怎么怕王姗,也不会故意让着王姗,打得有来有回、全力以赴,让他更显出三分少年人的纯真。

齐佳知道这都是假的。也可能是她戴着有色眼镜,看谁都不干净。

她坐在长椅上。她没打一会就累坏了,换池月代劳,池月低声讽刺:“你不是狗腿子的料,连球都打不动,还想讨好领导?”

她给齐佳拧开一瓶矿泉水放到手边。

以前是假明艳,现在是真恶毒,齐佳明白她是关心人,也明白她是在自嘲。

嘲笑自己连续三年拔得考评头筹,却依然选不中外派,周围的人走了一拨又一拨,唯有她池月还在主任办原地踏步。她怕改天连齐佳也上去了,把她落在后头,但她不知道的是,她的假想敌绩效倒数第三,绝无可能同她一竞高下。

齐佳盯着祁凡的背影,他和池月交错接球,他健美又灵活,每一次都主动防守住刁钻的位置,以免池月跨步滑倒。

她用很多美好的词形容他,阳光明媚、善解人意、秀外慧中…假人最完美。

祁凡找到她直言,希望她给他打最高绩效,最好比剩下的人高两档,她震惊得笔都掉了,祁凡微笑着蹲下身给她捡,双手呈上,他眨眨眼,仿佛以他们的关系,这是件理所应当的正常事情。

他的脸俊秀依旧,他的语气和煦依旧。齐佳颤巍巍地接过笔:“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