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上去讲,下头人要笑死了,唉,笑吧,都笑吧。反正只是心里笑,不会真的大笑出声。她觉得自己的心态越来越好了。
她之前是不做日程的,主任办事情变多,她也开始用备忘录,她看到最后一项是他妈去医院,她给季濯拨号,响一声就挂了,她不知道他们的关系能不能这样一通电话猛地过去。
距离上次见面,他们也就线上聊了两次而已。而且聊得非常简短,排除表情统共不超过二十句话。
二十这个数字她很确定。
只过了几秒季濯就拨回来了:“齐佳。找我什么事?”
她这才意识到她刚才那通有点欲擒故纵的味道。
“我下周去出差,我找黄牛挂了人民的骨科专家,还有风湿科专家,特别巧正好能排同一天
,你能带她去吗?周六。”之前这种事她都是找李之涌,三次里两次找不到人。
“我看看…”他过会说,“我上午要跟学生开个会,你稍等我协调一下。”
“哦行。”
礼貌的说法应该是“那你忙你的”,但齐佳不是个太有礼貌的人,考虑到她已经八百字对季濯失礼过了,现在也没了装的必要。
过了一会季濯又拨过来:“好了。我有时间。但我前一晚住校工宿舍,我得从大学出发…我开车来这边接她?”
“你有车呀?”
“四轮的两轮的都有。你mama要哪个?”
她笑,季老师一个正经人怎么还冷幽默呢。
“四轮吧。”她话里有憋不住的笑意,“你骑自行车从S大来我家,成健身了。”又想到成峻S大南北校区的笑话,她问,“你是南校区还是北校区?”
“现在校区早合并了,全搬到南边了。北校区…那都是我本科的事了。我当时在南,文理商都在南,工程大类和医学在北。”
她兴致勃勃:“为什么合并的呀?”
“听说是土木学院的国家实验室要建在南边,所以把学生迁过去,其他系就不乐意了,北校区本来就老,自然破些,食堂吃得也稍差…”他句子长,但声音温润语调缓和,讲故事似的让人听了还想听,“本科生联合抗议,凭什么学工科的就要白吃苦,凭什么土木的过去了把我们留这里,这种…闹得挺大,校园网领导信箱里全是匿名骂人的。”
“骂什么?”
“这个你也听呀?我骂不出来。冲着校长的、团委的、土木院长的…”
“是不是叫成立?”
“不是,姓江。成立…嗯,名字倒挺熟的。”
“哇。”肯定是成峻他爸!她激动地握紧衣摆,成峻这么rou,为爱移山,小成太霸总了,“然后呢?”
随和的对话让他很放松,季濯把论文合上,换个舒服的姿势:“然后就关掉校网,略施教育,本来这个事都压下去了,不巧又有一个机械的博士跳楼了,成了导火索。”
“总有博士跳楼的新闻。幸亏我没读。我要读了我说不定就死了。”
季濯笑了,她说话时而扭扭捏捏时而单刀直入,怎么回事:“没有这么夸张。跟你的导师啊、课题啊、运气啊,都有关系。”
“要是都不沾呢?”
“…那确实有点惨。”
“池月还说她要申请S大的在职博士…”
“嗯?”
“池月,我那个同…朋友,喝醉了。”
“想起来了。什么学科?现在申请也难,一般都要先做科研助理…”她远远听见有人叫“季老师!”,他低声说:“有学生找我,我先挂了。”
“哦,好,拜拜。”
“再见,齐佳。”
她攥着手机,也不知道为什么攥着,过两秒才放下。池月其实问过季濯的情况,她也如实说了,一套房,但要卖,在S大做博后,爸爸死了mama再嫁了。
“哎…白瞎。”池月遗憾地感慨,“好好的帅哥,结果家庭复杂、还没钱。我不要。”
“这…你也不知道人家到底有多少钱呀。”
“我告诉你吧。”池月冷笑,“男的但凡有点钱,都恨不得写在脸上,就像那一米八五的男的,他逢人第一句话就是我身高一米八五,不用你问!”
“…也是。”
“他要是没说,那他肯定就是穷光蛋,不用想了。”池月发泄完,转而说,“你俩还挺像的。爸爸都是厂里的,还都,嗯,是吧。”
池月现在
也是彻底放飞,也不知道是把她当垃圾桶还是朋友,反正直言不讳,有话就说。
了解了她的本性,就很容易猜出她跟祁凡那点情情爱爱的破事,祁凡,本地小子,热心能干长得帅,一个办公室天天泡卡布奇诺,照他中央空调对谁都猛吹的样子,齐佳几乎能把这段姐弟恋描绘个大概。不过池月不说,她就不问,心里吐槽就行了,她一定要把嘴闭得严严实实。
她给她妈换好暖水袋,往床上一躺,迷糊着快睡着了,才想起来她忘了给孙远舟打电话。因为这件事并不在她的日程表上。
但挺晚了…早就超过十点半了。要不然还是算了。而且他也没提醒她,肯定是他睡了。
她捞起手机发消息:“你睡了吗?”猫猫期待脸。
好了,打卡上工过了。
她锁上屏幕扔到一边。
孙远舟盯着这个猫猫头,他立刻知道她的意思是“晚安别找我”,他站在招待所后门里头,来了电话他就出门,也能接得及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