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照安一个人回到了盛夏34层,而周广陵则自己窝进1332的住处补觉。
“狡兔三窟,诚不我欺。”她边想着,边把从家里收拾过来的衣物重新整理好。周广陵放她回家收拾行李,告诉她以后都住在他这里。
两人的关系居然就这样更近一层,进度快得连王照安都觉得有些措手不及,既佩服自己突飞猛进的演技和厚脸皮,还感慨着周广陵对肖媛的执着。看来感情确实会无差别降智,让人又瞎又傻,连老谋深算、将近中年的人都不能幸免。
相亲对象的事情他再没提过,王照安只好认为那晚的惶恐是自己习惯性杞人忧天带来的副作用,略微放下心来。
然而踏实的生活并没有持续几天。
圣诞节后,周广陵消失了。
第一天,王照安不关心也不过问,心里还很高兴,早早睡下,似乎做了个好梦。反正他有应酬、有家室、有别的住处,从1332随手抓来一个都能当性伴侣,她才不管他因为什么而到哪里去。
又过了两天,她开始坐不住,不禁反思自己是不是哪里做得出了问题,或是表现得过于主动,让他太容易得到手,觉得无趣,于是只是把她搁在这里当玩偶摆着。
他对她没兴趣不要紧,要紧的是没兴趣还不放人。
临近新年,唐果果为1332跨年夜的活动忙着,只和她有过几次简短的聊天,说是高勖出差还没回来;她汇报的东西都是先给阿九,然后再做处理,工作上一般没有直接联系周广陵的机会。
阿九那里,王照安也打过电话,他什么都不透露。
“难道是被抓起来了?”她短暂地萌生了个希望,很快又否定掉。如果是的话,应该会有警察调查他的住处,然后发现她,救她出去。
王照安一天天地待在屋里,十分无聊。每天能见到的人只有两个家政人员,一个负责清洁,一个负责送餐。她试着问她们,她们却摇头用一种她听不懂的语言回答,连基础的中文或英语都不能使用。当她拿出手机准备用语音翻译时,她们又拒绝再回答她的话。
她怀疑她们在装傻。
从前忙碌的时候,王照安最渴望的就是假期,有足够的时间看剧、投稿,或者只是发呆。只要有空调、有网、有手机,她很乐意一个人待在家里,一个月都不出门。
可是现在,她不需要学习,不需要工作,甚至不需要社交,时间被拉得老长,仿佛每一分钟都能被一半一半地切开来度过,万世不竭,她却什么都没有心思做。
第四天夜晚,王照安快要被自己想出的无数可能性吓疯了。她给阿九打电话问了住处是否有药箱,然后找到感冒药吃了下去,靠药片引起的嗜睡来断绝思考。
嗜睡的症状持续了一天,“午觉”断断续续,等王照安真正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到了跨年夜。
她在床上躺着愣神,懒得起身,也懒得开灯,连呼吸都快懒到停止了。
不知道天色是什么时候暗下来的,她伸伸胳膊,够不到床头柜。算了,索性连现在几点也不看。
今天是值得庆祝和纪念的日子。
贺端然跟她彼此互为借口,都没有回家。她待在盛夏,贺端然和穆衡去了新年音乐会。
许家宁现在应该正在尹家,品尝着准婆婆的手艺。她和尹天昊牵扯十几年,这次的“复合”似乎终于让一场追逐游戏走进了终章。
至于父母,他们总说跨年是小孩们玩的,每年都和平时一样早早休息。跨年演唱会只有她一个人在沙发上看,边看边在同学群里一起吐槽。
王照安还打算再想想别人,这时候她才发现自己心里只有两个家人和一个朋友。
还有谁呢?还有谁呢?
她有点不甘心,拿过手机去刷朋友圈,想看看大家都在晒什么。动态不算热闹。她又把手机放下,继续窝回被子里,准备再睡一觉。
没等她睡着,屋子里忽然亮得刺眼,她闭着眼睛都能看得到,像极了夏天的雷雨夜。
是焰火。
每年的圣诞和新年,青石江畔都会有灯光展和焰火秀。
王照安翻身朝向窗户的一面,侧躺着看。
平安夜的那场焰火,她是在江边看的,和周广陵一起。
之前一天,王照安说自己特别想看焰火,向周广陵打申请,要他陪她去。可是周广陵不喜欢冷天,对焰火也无感,所以哪怕没有应酬,从盛夏到江边只有几步路,他也不愿意走。
说一遍不成,王照安又说第二遍,在床上,淋漓纠缠过后。
获得批准。
广场上有拿着饰品随处行走的小贩,王照安买了两根荧光棒弯成圆圈戴在手上。
周广陵瞧她一眼,“你看周围有和你同龄的戴这个么?”
她嘿嘿地笑,“‘男人至死都是少年’,我也可以至死都是孩子。”
他脸上有不加掩饰的嫌弃。
她???说,“小时候去公园,别的小朋友手腕脚腕都戴着,我也想戴。五毛钱能买两根,但是家里钱紧,不给买。我收到第一笔工资之后第一件事就是买了一筒荧光棒放家里,每天掰着玩。”
他朝她摊开手掌:“分我一个。”
“现在不说我幼稚了?”王照安一边笑,一边解开一个给他。
他拿过去弯折几下。
“已经亮了,你再折也就那样。”王照安说,“其实亮了也没劲了。就掰断玻璃管的那几下,听着脆响,看荧光棒一点一点亮起来,最有意思。”
周广陵噢了一声。
“你小的时候有这个吗?”她问。
“不知道,没玩过。”他把荧光棒还给她,自己揣兜走了。
“没有说你老的意思!”
她赶忙追上去说尽好话。
江边早有许多人,三五成群的。大部分是年轻人,一边说笑一边拿起手机纪念着。还有一些带着孩子的家庭,小娃娃被裹得圆圆鼓鼓,抱在父母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