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照安抱住胳膊坐在长椅上,看着川流不息的人群。

盛夏酒店所在的青石商圈是千广市近年来很受欢迎的商圈之一,十一点,市民们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她感觉自己的灵魂已经飘到了半空,沉默地看着挑选玩具的母子、交换小吃的情侣、贴脸自拍的闺蜜,以及摇着扇子并排散步的老夫妇。

愣够了神,她站起来,缓一缓有些麻的腿,到药店买了紧急避孕药,打车回家去。

北岸区的繁华与市井只有一街之隔。离开灯火通明的青石大街,转弯,再转弯,进入了幽静的学府路。高大茂盛的行道树遮蔽了月光,也让路灯的光变得斑驳。

入职以后,王照安一直租住在林德学校教工小区一室一厅的小公寓里。租金比合租贵一些,但好在完全是自己的空间。

翻了翻冰箱,还剩下一袋速冻饺子。她把饺子倒进翻滚的锅里,然后躺到沙发上,开始酝酿报警要说什么。

思来想去,备忘录里的一大段文字,最后还是一格一格删掉。

十一年前她报过警,警察通过走访和调查,知道了嫌疑人叫“周广陵”,但分析后发现并没有条件相符的公民。同时,从现场血液中提取的DNA也并未比对出什么结果。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案子始终毫无进展。

周广陵得意的笑容犹在眼前。他是那么胸有成竹,毫无顾忌。

遗忘 <身酬(思无)|PO18臉紅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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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忘

对于他会把她的视频大肆宣扬这件事,她相信那并不仅是口头的威胁。

如果是同事知道她被强奸,会怎么样呢?学校是个相当稳固的熟人组织,如果不出意外,二十四岁时遇到的同事,五十四岁时还会是她的同事。

自己能在流言里平静地扛三十多年吗?恐怕不行。

既然承担不起后果,不如把这件事藏起来,就像当初藏着王宽正和肖媛的事一样。

教工宿舍区是个建成已经三十年的老小区,楼面在多年雨水和潮湿空气的滋养下,自楼顶和窗户向下蔓延出一条一条黑色的痕迹。路灯下,一团飞虫萦绕不停。

“就当是被狗咬了吧。”她拉开浴帘,清洗身体。下身有些疼痛,所以她洗得很轻。

走到镜子前看看,还好,并没有留下什么痕迹,看起来和以前一样。

忽然问道一股糊味,这才赫然想起灶上还煮着东西。

她关掉火,看着锅里已经开肠破肚的饺子们。

手机铃声响起,是王宽正的电话。

“怎么了?”

她有些不耐烦。

王宽正就像个监控机器人,每天都在发信息问一样的问题:睡了吗,醒了吗,吃了吗,在做什么。

一旦回答不如他的意,那么免不了一番教育;一旦超过半个小时没有回复,一通电话就会直接打过来,不分时间,不分场合。

自从十岁时以异性身份观察父亲以后,父亲对她的关心越多,她就越觉得恶心。和他说话也是本能地没好气。

不出所料,这通电话会打来也是因为她报备了单位聚餐,却没有在群里汇报到家时间。

“没喝酒,一桌都是女老师。”

“没在群里说话是因为跟同事们聊天太累了,回来就睡了。”

“没事我挂了。”

王宽正又想训人,但她已经没有心情假装在听。他说得越多,她越想直接提一把刀回家砍死这个连累自己的伪君子。

挂掉电话,李自明的视频电话很快打了过来。

她推脱说喝多了酒,敷衍几句便挂掉电话,躺在床上。

身心疲惫,却一夜无眠。

第二天,王照安预约了最早时段的妇科检查。

从检查椅下来,王照安整理着衣服。

医生语气很温和:“有轻微的阴道裂伤,最好近几天不要同房。这周的HPV检查已经预约满了,你下周再预约看看。对了,你说已经打过疫苗,虽然仍然有感染风险,但是也不要过于担心。哪怕感染了,不要讳疾忌医,早点控制住就可以了。”

王照安向医生道谢。

话里话外,医生似乎知道她经历了什么,也知道她在担心什么。

转眼到了七月中旬。

事后避孕药非常好用,妇科检查结果也让人安心。李自明和导师取得联系,已经为开学做着准备。

记忆在忙碌的生活中逐渐褪色。

林德中学高中部的招生日,学校派出老师们前往各学校附近设临时咨询点,宣传学校。王照安运气好,被就近分到了林德中学初中部。

""刚才过去那个女生长得好像上一届九班的同学啊,有种轮回的感觉。""

同组的许老师为一个考生做完评估,不免有些感慨:做老师的,三十多年教学内容不变,同事不变,有时候连学生都不怎么变,二十五岁就能望到五十五岁,也太没意思了。

王照安笑道:那你怎么还选择当老师?

许老师撇撇嘴,说因为公费师范专业录取分数低,等""服役""够年头了就转行。又问道:“你嘞?都保研了怎么不读啊?我真是要酸死了。”

她只说自己没有学术天赋,靠努力才熬完了本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