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娶又算什么本事?

季朔廷想订亲的念头本来就不强烈,加之叶芹拒绝,于是便将议亲一事搁置了。

十二的年岁一过,叶府就困不住叶芹了,只要叶洵出门,她必定要闹着一起。

叶洵向来疼宠妹妹,什么要求都应,即便不合规矩却还是总带着她出门,叶鼎本就不管他,又器重叶洵,便由着他去。

如此一来,季朔廷经常在与叶洵会面时见到叶芹,反而不用频频去叶府了。

经过之前被拒一事,季朔廷莫名对叶芹多留心观察起来,他十分好奇叶芹究竟是用了什么方法,窥出他内心所想。

或是她其实并不知,只不过单纯不想与他订亲而已。

如此细致地观察起来,没看出叶芹有什么洞察人心的能力,倒是看出她平日里的小习惯小动作不少。

比如她吃东西的时候喜欢甜咸掺着吃,吃两口甜的就要吃一口咸的;还有她情绪紧张时,会用食指抠一些东西,难过的时候多数安静,极少说话,碰到讨厌的东西则直接无视;她坐着的喜欢用手肘撑在叶洵的腿上依靠,这约莫是幼时留下的习惯,叶洵正帮她改正。

还有她如若是看上季朔廷手上的东西了,就会叫朔廷哥哥,若是季朔廷那里惹到她了,她就改口学着叶洵唤季少。

还有其他细碎的小习惯,发现这些之后,季朔廷才将叶芹看得分明。

她仿佛是介于人和动物之间门,有着动物的懵懂率真,却也有着人的情绪和智慧。

叶芹并不是傻子,只是较于同龄人没有那么聪明而已。

季朔廷好像有点明白叶芹拒绝订亲的原因了,她不是谁随随便便哄了几句便什么都应答的人,她会用自己的方式和思考,为自己选择。

不过日子还长,他倒是不急着与叶芹订亲。

十四岁末,大旱之年,连续半年一场雨未落,麦苗养不活,粮食短缺。

百姓颗粒无收,却还要面对官府的大肆征税,其中岩县等地的百姓因没有粮食而流离失所,饿死之人不计其数,开始往云城奔逃。

然多地粮价哄抬,造就饿死之人数不胜数,云城更是紧闭大门,将各地逃来的难民拒之门外,用以官兵驱逐。

皇帝得知之后,一怒之下罢免云城命官数十,拨银救灾,叶鼎上任知府,开放城门救济难民。

冬去春来,万物复苏之际,一场迟到许久的大雨才落下来。

季朔廷跟着萧矜策马出城,一路朝北而去,所经之地皆是尸横遍野,瘦得仅剩一把骨头,俱是这场旱灾之下活活饿死的冤魂,没撑过这个冬天,也没等来赈灾之银。

然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萧矜与季朔廷合力探查之下,才发现这场灾难虽然始于旱灾,但后来横征暴敛,紧闭城门,哄抬粮价皆是叶家一手策划,用那么多无辜百姓的性命当做一场算计,换得皇帝震怒,革了云城知府的职位,让叶鼎顶替。

千万百姓皆成为权柄斗争的牺牲品。

季朔廷看着满地尸体,触目惊心,回府之后数夜难眠,恍然入睡也会被那地狱惨景惊醒,落下滚烫的泪。

他明白,叶家当除,否则云城将不得安宁。

其后半年,季朔廷不去叶府,更不见叶芹,只在书院,萧府,和自己家中往返,不去任何地方。

他像一夜之间门长大了,脱去了年少的稚气,心机越发难测,面上端着俊朗和善的笑容,更叫人猜不出其情绪来。

七月末,一封邀帖送到季府,落到季朔廷的手中,他看着邀帖沉默不语,有些出神。

是叶府的邀帖,为叶家嫡女及笄所办的宴席。

这场宴席的目的再明显不过了,就是为叶芹择婿。

“贺礼备好了,仔细时辰,别去迟了。 荀萱在一旁说道。

“不去。 季朔廷将邀帖撂在桌上,懒洋洋地往椅子上一靠,说道:“要念书,没时间门。

第 116 章

叶家虽是以嫡女及笄的名头办了宴席,却还有另一层用意。

半年前的一场旱灾,死了周围县城难以计数的百姓,旧任知府被革职,叶鼎上位。

升官本是大喜,但有那么多条人命垫在下面,无人敢明目张胆去叶府贺喜。如今旱灾平息许久,叶鼎上任之后也将云城治理得井井有条,自然就有不少人上赶着来巴结,于是这场及笄宴也是变相地庆贺叶鼎接任云城知府的宴席。

叶府从一大早开始就极为热闹,叶洵也跟着起了个大早迎客,一直忙到快晌午,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

待到临近午膳开席,季朔廷与萧矜才结伴姗姗来迟。

萧矜说道:“奇怪,你不是说不来吗?”

季朔廷说:“我娘说这趟必须要来。”

叶洵很快就迎上来与二人打招呼。

自从半年前的旱灾之后,萧矜与季朔廷有一段时间未曾与叶洵联系,再后来见面时,关系已是再回不到从前,面上仍旧笑嘻嘻地称兄道弟,内地里却早就充满着算计,如同三个虚伪的人搭起了一台戏,心照不宣。

叶洵与二人寒暄过后,将人引去湖边的偏院,说道:“少辈们都在后头,幸亏你们来得算是及时,还能赶上热乎的饭菜。”

三人往后走着,萧矜朝府中来往的下人们看了一眼,突然开口,“叶少,听说在令妹及笄之前,就已经有人上门提亲了?”

叶洵笑道:“你听谁说的?”

萧矜就说:“忘记打哪听的了,不过如今你爹是云城知府,谁不想娶知府千金回去?”

叶洵听了这话,有点生气,说道:“舍妹生得沉鱼落雁,乖巧可爱,任谁看了不心生喜欢?将来她要嫁的人必会是一心一意爱她的人,那些看中名誉地位的势利之人没资格娶她。”

萧矜笑出声,“你说得对。”

他的笑声倒没什么特别,可叶洵总觉得别有深意。

在他眼中,叶芹自然是哪哪儿都好,可大家心里都清楚,叶芹摔坏了脑袋,说好听点就是比寻常人要呆一些,说难听点就是小傻子,若不是看中她知府嫡千金之名,想与叶家攀上亲戚,谁愿意娶一个傻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