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一片寂静,陆书瑾只听到自己的呼吸声,莫名有些孤寂。

萧矜如今在哪里呢?

他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遇到不好解决的困难?

他知道蒋宿被打成重伤吗?他知道贾崔草菅人命,知道云城的百姓将他唾骂成懦夫吗?

一面承受着骂名,一面还要顶着危险和压力与恶人博弈,陆书瑾扪心自问,若换作是她,能够做到如此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

今日蒋宿和杨沛儿的事已经压得她喘不过气,深夜难眠,更别说还要面对其他东西,陆书瑾有点害怕自己能不能配合季朔廷和萧矜完成他们的计划。

她想到此,又长长地叹一口气,忧愁刚落下,房中突然响起了窸窣的声响。

陆书瑾本就满心眼的警惕,听到这细微的声响之后,立即就屏住了呼吸,细细去听。

接着,那细碎的声音又传来,她吓得赶忙坐起,第一个反应是这房中有老鼠,但随即又想到,萧矜是那种连一只蚊虫都不准出现在房中,每日都让人用烟熏驱虫的人,又怎么可能放任自己的寝房出现老鼠?

是有人。

陆书瑾顿时心慌起来,她赶忙坐起来,披上了外衣缓慢下床,在那细微的声响之中下床,往门边走去。

打算只要房中一出现异样,她就立即夺门而出。

正当她走到内室的门边上时,就听见后头传来一声轻微的脆响,像是什么东西被打开了似的。

她鬼使神差地转头看去,赫然瞧见屋内靠近里墙和书柜的位置,地上有一块大玉石地砖被一双手给从下面抬起来,正缓缓往上顶。

果然有人!

这房中有个地下通道,有人正从底下上来。

陆书瑾吓得心脏乱跳,却仍有理智尚存,并没有立即往门外跑,也没有大喊大叫,她将自己藏在了内室的圆形拱门之后,露出半个脑袋悄悄查看情况,心里紧张得不行。

紧接着就见那块地砖完全被人从下面推起来,先是一个竖着高马尾的头上来,紧接着就露了脸,那人的手撑着地面,很轻易地就跳了上来,落地时一点声响都没发出来。

陆书瑾在见到来人的下一刻 当即从门后走出来 赤着脚在地上走路时也无声 快步过去展开双臂 在那人刚刚站稳的时候就抱了上去 把自己的头埋在他怀中。

她抱得很紧 充满着眷恋

还有一种无助的依赖在其中。

因为在这三更半夜不睡觉 悄悄跑来这里 从地底下钻出来的人不是别人 正是好几日不见的萧矜。

陆书瑾鲜少有这种主动亲密的时候 萧矜眸光一片柔软 反手将她拢在怀里 低低道:“我动静那么轻你都能听见?是不是还没睡觉?”

陆书瑾哪里睡得着。

她见到萧矜的这一瞬间门 压了一天的呼吸总算是通畅了些许 像是窒息濒死的人获得了一口喘息的机会 获得了一线生机。

蒋宿被打得半死不活 杨沛儿又饱受折磨 仅仅这两点 就让陆书瑾心里承受着前所未有的痛苦 却又只能咬着牙死死地强撑着。

但是见了萧矜 她却是再也撑不住镇定冷静的外壳 颤抖着落泪 哭着说:“蒋宿、蒋宿受了很重的伤 还有沛儿姐 我今日才知道她被抓了……”

“我知道。”萧矜用手轻轻顺着她的后脑 带着股安抚之意 将她往怀里搂得更紧 心疼道:“我都知道 不必自责 你做得已经够好了。”

第 88 章

萧矜这些日子并不在云城,他那日见了陆书瑾之后,穿越风台山,前往军营。

军营的地方隐蔽,除却萧家人之外,无人知晓。

其中采用封闭式训练,在山中搭建起居住之地,其中训练的精兵五年一换。

萧矜小的时候经常跟着父亲来这里接受训练,后来年纪大了,萧云业不在云城他便少来。

不过他年纪轻,又是喜欢结交的性格,与军营中几个年纪相仿的士兵关系不错,先前洗劫刘齐两家抄出来的东西时,就是萧矜来这里找的人。

军营的士兵是前年年初替换的,其中大部分人并不认识萧矜,萧云业常年不在云城,这批精兵之中便挑了八个副将来管理和训练,萧矜来到军营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这八个副将。

他手里有一半虎符,这足够让几人坐在一间房里听他说话。

八个副将年纪最轻的才十七岁,名唤裴延,与萧矜是好友。年纪最长的有四十,名为常启,他对萧矜的态度极为恶劣,甚至懒得掀起眼皮看他一眼,只摆出一副不耐烦的模样来。

仿佛萧矜只要开口说一句废话,他就立即起身离去。

军营之中大多数的人都听说过萧矜的名声。一位屡建军功,鲜有败绩的护国大将军自然会得到人们的敬仰追捧,但不代表他那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儿子也能被人尊重。

也正因为萧云业的声望如此高,萧矜的一堆烂名声才更让人看不起。

如今他爹不在,就算是另一半的虎符能够得手送到这些人的面前,他们也未必尽心尽力听从萧矜的调遣,守在云城边上的三万精兵乃是整个计划之中最重要的部分,万不能出现差错。

萧矜身上的任务就是这个,他必须在紧迫的时间里,让军营的人心甘情愿地听从他的调遣。

这是件很棘手的事,萧矜没有把握。

他站在桌前,目光在几人的脸上一一滑过,俊朗的脸映着烛光,半点不见平时的吊儿郎当,静等了一会儿之后才开口,“深夜召几位前来,是为了一件要事。如今云城已经被六皇子所派来的人占领,封锁了城门,他们来云城的目的,想必几位已有耳闻。”

“那些人来云城的目的我不知道,不过……”常启果然是最先开口的那一个,他望着萧矜,满脸冷笑,“但我倒是知道你这小子来这里做什么,无非就是死了父兄无人依仗,躲到这里避难。”

萧矜的眸光落在常启的身上,有一股深沉的平静,“我躲在什么地方不是躲?为何偏偏要来这里?”

“自然是想借我们之力扳回一城,为你落荒而逃的懦弱行为找回点脸面。”他不屑道。

其他人皆没有出声,静静地看着萧矜,似在等着他的回答。

萧矜就是萧矜,自打出生起便从未有过低三下四的姿态,即便是面临着如今的困境也已然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