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充耳不闻,蹲下来将伞柄支在叶芹的头上,自己置身在雨中,不过片刻,雨水就淋透了他的发,浸湿黑色的劲装。

“喻诚,千机门门主,被培养出来专门杀人越货的鬣狗,效忠于丞相聂敖。”他缓声道。

“你是何人?!”喻诚见那人知道自己的底细,不禁正色起来,但夜色朦胧,他看不见对面人的脸,也分辨不出身份。

“可以告诉你,毕竟你今日是要死的。”那人往前走,走到灯下时,一张俊俏的脸便露了出来,自报家门:“季家嫡长子,季朔廷。”

“噢,季家人。”喻诚冷冷地勾着唇角笑,“此事与你无关,速速让开。”

季朔廷将手中弯刀一转,反手握住刀柄,眸中杀意尽现,身形一晃,疾速来到喻诚的面前,弯刀高举,自上而下刺他的天灵盖!

喻诚大惊,忙抬手去挡,刀刃相撞发出刺耳的声响,一股巨大的力量自上压来,喻诚险些没顶住被压弯了膝盖。

他用力一掀,往后退好些步,指着季朔廷身后的叶芹下令道:“上!杀了那个女娃!”

身后人一拥而上,同时奔着命令而去,季朔廷却佁然不动地挡在叶芹面前,摆出一个随时能够出招的架势,如潜伏在夜中的野兽,安静而凶狠。

【戌时二刻】

蒋宿醒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大喇喇地躺在地上,他冻得打了个哆嗦坐起来。

很快他就想起来是有人袭击了他,然后就晕在了此处。

他摸着脖子,赶忙往周围看去,却没看到梁春堰的身影,心说这梁春堰莫不是先醒了之后就走了,把他自己丢在了这里?

蒋宿龇牙咧嘴地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抬步往外走。

雨还没停,照这架势也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雷声在苍穹里滚着,令人心惊。

他刚走到柱子边,就听到一声惊呼声:“救命”

转头看去,就见一个婢女在雨中狂奔,随后有一人飞扑而来将婢女按倒在地,手起刀落从后脖子扎进去,抽出满是血的利刃时,婢女就没了动静。

蒋宿惊呆,当场傻眼。

而后那杀人者一抬头,就看到了蒋宿。

“我日!”蒋宿大骂一声,这会儿反应过来了,猛地转头往藏书阁的楼上跑去,那人紧跟着冲进来追他。

藏书阁的二楼有大大小小许多房间,夜间无人造访,房中漆黑无比。

“还是死了?你怎么办的事?”一声抱怨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房中响起。

“毒死的。”另一人咳嗽了两声,而后回道:“不是叶家动的手。”

“这秦大学士的独女,怎么那么遭人惦记?”先前说话那人叹一口气,“也罢,没保住就没保住吧,反正这也不在咱们的任务之内,不过你那边进展如何了?”

“好着呢,绝不会被人发现。”咳嗽的人说道。

“你怎么回事,总咳什么?害得我以为你每次都在暗示我什么事。”

“冻凉了。”

“怎么还能冻凉啊?”

这句话刚一落下,一串慌乱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由远及近,很快就停在门口,继而门被推开,有个人飞快地钻进来在动作如此着急的情况下,还能轻轻关上门。

房中安静无比,只剩下来人刻意压制的急急喘声。

蒋宿都快吓死了,他这辈子都没跑那么快过,刚才还滑了一跤,差点把门牙给摔掉。

他害怕自己的呼吸声太大被外头那个杀手听见,就努力压低呼吸声。

外面果然又响起脚步,似乎是在寻找他。蒋宿绷紧了身体,一动不敢动,耳朵贴着门框仔细听。

脚步声在门外晃了两圈,很快就走远,直至听不见。

蒋宿大松一口气,整个身子都吓软了,跟面条似的站都站不住,等了一会儿后那杀手没有去而复返,便掏出了怀中的火折子,鼓着腮帮子呼呼吹了两下,将火苗吹起来。

绝对的黑暗之中,但凡有一点光亮,扩散出去的光线就能将周围都照亮。

光芒亮起的瞬间,两个人出现在视线之中。

一个人坐在桌边,一个人盘腿坐在一旁的书柜上。

蒋宿都没看清楚两人的面目,直接就吓了个魂飞魄散,惨叫一声:“啊!”

只见坐在桌边的人穿着白衣,然而那衣服上却溅满了血色,如开在雪中的赤红花朵,微弱的火光描绘出他过分精致的眉眼,正动作缓慢地擦拭着全是血的弯刀。

他说:“在地上睡了一夜,就冻凉了。”

蒋宿掩不住震惊,打着颤道:“梁春堰?!”

面前这个浑身染血,慢条斯理擦拭弯刀的人,正是那文文弱弱,性子温和的梁春堰。

另一人笑了一声,“你睡地上作何?”

“被打晕的。”梁春堰冷酷回道:“被萧矜。”

“哦,他啊。”那人说:“那小子是有几分本事的。”

蒋宿瞪圆了眼睛,将手中的火折子一抬,勉强看清楚了那人的样貌,“吴、吴、吴……”

他“吴”了半天,“吴”不出下文。

“吴成运。”吴成运看不下去,主动报上自己的名字。

“你们二人怎么会在这里?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蒋宿还不算傻的,知道这两人黑灯瞎火地猫在这里,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况且梁春堰身上的绝对是血,他都能闻到那股浓郁的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