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一会儿,他正要下床把放在床边柜头上的衣服拿过来穿上,门外忽然有人走了进来,吓得他立即蹲下来,躲在床下。

因为一时匆忙,鞋子都蹭掉了一只,光溜溜的大脚板子踩在早上显得格外冰冷的泥地上。

?整理.2021-08-27 01:46:32

第十三章床底

蒋州洗漱完进来放盆,回头看了一眼,没看见人,也没当回事儿。汉子要走他也不会多管什么。他拿起自己出去时摘下来放在包里的手表,戴好就要出去。

躲在床下的汉子原本看见蒋州的鞋进屋子里来,还是满心欢喜,有人可以帮他了。

结果高兴没几分钟,就看见那双鞋离床越来越远。竟然走向门那边去了,顿时急得他一头汗水。要是蒋州走了,他可咋办。

蒋州走到门口,手握在门把上,刚要拉门,忽然想起牛队长那天给他说过,自己家里穷买不起书,他是个知识分子,能不能借一本书给自己的娃娃些瞻仰一下 。

实际上牛队长家怎么可能买不起书嘛,牛队长从村子当到队长,就没吃过什么亏。

他就是看到蒋州家里背景这么硬,想给自己小闺女钓个金龟婿,找个借口给蒋州要书,然后让自己闺女找个好机会去还书。

一来一往给自己闺女创造机会嘛。

他当了这几年队长也不是白当的嘛,人家知识不是说了,没有条件就要创造条件。为自己需要的东西要勇往直前,不惜一切努力嘛。

这话倒是没错,就是牛队长这用的可能有点歪了,不过,歪就歪了,在生活里面能用就行嘛。

蒋州不是什么吝啬的脾气,一本书,对他而言,无足轻重。只不过借出去的书,他是不会再要的,也不需要别人还。他不喜欢自己的东西被别人碰,一借一还也麻烦。

想的到牛队长的话,蒋州又走回来。

床下急得差点就要不顾丢人喊出来的汉子,看着那双鞋停住不动,走了回来,心里别提多庆幸了。

蒋州走向床边的柜子,他带来的书都放在这柜子里,他刚绕过床脚往前走了一步,忽然裤脚被什么扯住了。

他低头一看,原来是一只从床底伸出来的大手。如同那夜一般的,只是轻轻揪住他一个小小的裤脚。

大大的手完全蜷曲只扯住一块小小的布料,像是怕惹恼他,却又格外固执的抓着不放,让人疑惑,这么一点点的布块是怎么抓得这样稳的。

蒋州停住不再往前,他顺着那只手看向刚从大床下,伸出一个头来面向他的汉子。

汉子一张脸上都是急出来的细汗,眼里挤满了庆幸与期待,他顺应着那双大眼里的明晃晃的恳求,蹲下去。

他脸上抓不到一丝关于突然被人抓住裤脚,横生这一枝节的惊讶与疑惑。

好似走在床边,突然有个人从床底探出一个脑袋来,也不过是一件普通寻常的事情。

也许是那双眼里的期待太甚太直白,吸引了他的注意力,让他来不及去疑惑了。

蒋州刚蹲下来,方才发现汉子光着手臂的怪异之处就有了解答。

在这旮旯没有人会穿短袖,因为常年大太阳高高照起,炙热的烤着大地,和辛苦劳作的人们。

穿着短袖露出胳膊,怕是一天下来,保准得晒成个东一块西一块的脱皮老赖。

所以蒋州才会感到一丝违和,直到看见浑身上下只穿这个三角裤衩的汉子,那违和才有了答案。

汉子看蒋州蹲下来,连忙挪过去。大床虽大,但汉子体格也不小。他挪动间就跟个被困在,和本身体积差不多大的笼子里的大猫一样,十分困难。

蒋州就在一边静静看着,没有出手帮一下汉子,若是他拉一把,汉子不至于这么难挪。

幸亏也就几步的功夫就到了,汉子先前是希望蒋州赶紧过来,可现在人真的到了跟前,他又有些尴尬无措。

他这个样子,一件上衣也没穿,裤子也没套上一条,光溜溜的跟个泥鳅一样,是太难看了嘛。

在蒋州整衣洁裤的对比下,还有那双淡如白水的眼睛注视下,他的嘴巴像被胶水粘住了,咋都张不开。

他还没注意到,自己的鞋早已经掉了,刚刚挪动时,光着个脚底板的踩着地的大脚也被地上的泥土灰尘搞的脏兮兮的,和外面在地里乱野的那些个小毛娃娃一样。

蒋州不用他开口,已经知道了所有,他站起来,正赶上张超超已经收拾好了。

张超超腰间围了一个一看就是自家做的腰包,没有市面上的精致。这腰包是干活时装东西用的。

他要出发去地里头,已经走到了门口。正站在门边等蒋州。只不过没有朝这边看,可能早上那一遭让他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蒋州朝避嫌避得太明显,脸朝门口,背对这边,恨不得永远不转过来的张超超喊了一声。

“张超超”。

张超超听见蒋州喊他,背对着答应,还真的从头到尾没回过一次头。

“哎,咋了,洲哥,你说”。

蒋州低头看了眼,仰头盯着他看的汉子。

大大的牛眼睛直楞楞的盯着他看,眼珠子里面就他一个人,仿佛这眼里啊心里啊就全是他一个。

被晒得黑黢黢的大脸上是憨厚老实的表情,常年都是这种表情,挂久了就下不来。这是这种乡下老实巴交的汉子经常和土地打交道的风吹日晒的生活的写照。

汉子拉着他裤脚的手竟然一直没松开,还是那么一点点布料被扯着。这样一连串的结合在一起,显得汉子有点可怜巴巴的样子,是在等他做主的架势。

蒋州忽然改变了主意,到了嘴边的话变为,“你等我一下,我拿本书”。

汉子本来就够大的眼睛一下瞪大,像是没料到蒋州说出的话和自己想的不一样。但他还没反应过来,这与当前的情况有什么关系。他还以为蒋州后面会说话把张超超支出去,帮自己打掩护。

直到蒋州说完后没有再开口,汉子才紧张起来。这蒋同志咋说的跟他想的不一样,看着蒋州那张一如既往冷冷淡淡的脸,什么都看不出来。汉子一头雾水,这文化人可真难懂。

汉子疑惑的轻轻扯了扯手里的裤脚,示意蒋州,自己有话要说。

结果刚扯了几下,汉子手就跟烫到了一样连忙松开,同时头也赶紧低下去,脸红的跟什么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