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着凌锦棠的手腕往回夺,“不许给它咬,万一咬疼了怎么办,虽然还小,到底是头狼。”
小狼崽听不懂人话,但对于他的行为感到非常不满,失去了磨牙棒之后晃晃悠悠站起身,小爪子踩在凌锦棠大腿上,一路往上,勾着凌锦棠的前襟蔫蔫地扎在凌锦棠怀里,屁股一抬,对着姜庭知的脸。
姜庭知:“……呵。”
好让人生气的玩意儿。
他转而对着凌锦棠,咬着他耳朵道:“这次打算陪我几天?玉生烟的事情交给随侍去做,你不能总是事事亲为。”
凌锦棠大约是在想事情,应了一声道:“是,我已经让元宝和银两接手了不少事情,上次云皎寄过来的家书中提到五月下旬时要来靺苘玩些时日,我便打算这几日先准备着。”
话一出口,凌锦棠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什么,连忙回过神去看姜庭知的脸色,小狼王果然垮着张脸,泫然欲泣的绿眼睛极可怜,满目无助地转过身,语气七分悲伤三分委屈地道:“当真不是来陪我的。”
凌锦棠忙道:“不是的。”
他是真看不得小狼王这幅神色,明知他在装可怜撒娇也还是照样心软,连忙哄道:“我让元宝和银两接手玉生烟的事情,更多是因为之后你十八岁的生辰。”
“我毕竟是你的王妃,自己的事情固然要紧,但成日见不到你,也并非不想念。”他顿了下,神色略有些羞赧,“我想替你好好筹备一下,更何况,若是四城通商的事情当真顺利,我就有机会入朝为仕,你不是也同大臣们提起过这件事吗?”
姜庭知一愣,他当然知道凌锦棠的心思,刚刚也不过同他耍赖博他哄一哄自己,可如今听他正经说了自己之前提过的事情,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好,只是觉得有人将自己的话放在心上,原来是这样叫人高兴的事情。
“不打紧的。”他亲了亲凌锦棠的脸颊,“只要是你想做的事情,我都会替你准备妥当,你可以做任何事,但我这里,永远为你准备万全。”
“不过”姜庭知正经不到一瞬,语气一转,道:“靺苘的生辰要过两次,也要收两次生辰礼,正经的那份王妃大可慢慢想着,现在……”
烛火被一阵微风吹得轻轻晃了两下,小狼崽满目无辜地被人拎着后颈从床上丢进了旁边的小窝里,连带着那根没吃完的肉干,还有一个它玩惯了的木头兔子。
它歪着头哼了两声,见没人哄,遂作罢,专心地咬起了肉干。
***
五月下旬,天气渐热,西都水草丰茂,草原上热闹更甚。
按路程来算,今日凌乐潼他们的马车应该已经到了西都附近。
姜庭知和凌锦棠二人一起骑着马在入城处等候,左右是家里人,没那么多礼数讲究,姜庭知还给凌乐潼带了点西都的小吃,凌锦棠的妹妹自然也是他的妹妹,虽然大不了几岁,但大一岁也是大,还得乖乖叫上一声哥。
只是看着渐渐近了的马车,两人忽然觉出些不对劲来。
这不是太尉府该有的仪仗和规制。
凌锦棠蹙眉,在马车帘子被下人掀开的那一刻,他甚至生了想闭眼的冲动。
当真是眼不见为净。
来的是季淮玉。
凌乐潼和苏霁跟在他身后,凌乐潼小心翼翼地探出个脑袋,满脸的绝望和痛苦,浑身上下写满了不情愿。
凌锦棠只看她一眼,就知道是季淮玉擅作主张要同他们一起来,甚至不允许旁人走漏一点风声。
整理.2022?04?19 17:55:28
第四十二章
大周天子出行,皇家的规矩是一回事,但最要紧的却还是护着皇帝的周身安全,因此这一路也确实是费了不少心思,光贴身的侍卫就带了不少,眼下到了靺苘,身边人也算是能松了口气。
姜庭知看了季淮玉一眼,半晌没动,既不去迎接也不想说话,两人倒好像是比谁更有耐心似的,最终还是凌锦棠先开了口,语气却客气又疏远,“大周皇上此番来得突然,按理来说,是要安排使团特意来迎的,如今礼节上多有疏忽,还望皇上勿怪。”
姜庭知嗤笑一声,牵着凌锦棠的手上前一步道:“倒也算不上有多疏忽,孤王和王妃一同来迎,若是大周皇帝还觉得招待不周,那孤王可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季淮玉这趟来,确实有正事要谈,毕竟边地通商并非小事,沿路涉及的也绝非只是四座城池,这件事有关大周与靺苘边地安定,他亲自来一趟无可厚非,再者他也确实想借机见见凌锦棠,只是没想到凌锦棠已经和他疏离至此。
他轻咳一声,竟没说什么难听的话,只是道:“无妨,朕这次来也只是临时起意,不会留太久,狼王照着以前的规矩办就好,入乡随俗,朕自然也不在意这些小事。”
姜庭知朝他行了个靺苘传统的礼节,伸手示意他现在大可继续回马车里随他们一起入城,态度还算尊敬,季淮玉又转身向凌锦棠看了一眼,撩着衣袍,坐进了马车中。
姜庭知再去握凌锦棠的手,却忽然发现他已经是一手的冷汗,“怎么了?”
凌锦棠摇了摇头,道:“没事,先回王庭,今晚还需设宴招待大周皇帝,且要忙一阵子。”
凌乐潼和苏霁也骑了马,苏霁还是第一次见狼王,有些好奇地多看了两眼,姜庭知把自己一直拎着的两样小吃扔给他,“尝尝?”
苏霁连忙抱住了,笑着道:“多谢!”
转手给了凌乐潼。
季淮玉的马车被侍卫护在正中,离他们还有些距离,他们说话也终于放松了些,凌乐潼弯腰抱住了马脖子,苦着张脸道:“这一路可累死我了。”
“伴君如伴虎,若是知道皇上也来,这趟我宁愿留在家中。皇上一路上都没笑过,我都怕他心情不好随机挑两个人出去砍了。”
苏霁习惯了她的碎碎念,但还是下意识地记得要拦一下,凌锦棠却已经习惯性地轻声斥道:“私下议论君上,不是臣子所为,何况皇上并非庸君,更不会将人命视若草芥。”
凌乐潼自觉失言,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苏霁捏着她的脸无奈道:“真是要好好管管你这张嘴。”
姜庭知道:“今晚设宴,你们也都在,等明日无事便可自己安排,到时候锦棠陪你们一起。”
这倒是他第一次这么叫凌锦棠。
凌锦棠愣了一下,抬头道:“按例来说,我这几日是要陪着你一起的。”
姜庭知轻轻笑了一下,带着几分痞气,小腿微微用力夹着马腹,让踏云靠近了追风,用只他们二人听得到的语气道:“王妃就当我是吃醋吧,我可不想让你多跟他见面。”
凌锦棠脸色微红,握住他的手轻轻摇了下头,却没说什么,姜庭知一时半会儿也摸不清他在想什么,加之身后还有旁人,便也不再多问,快马加鞭回了王庭。
天色将晚时宫宴开场,规制礼仪同大周那晚的宫宴相差无几,却并未设主位客位之分,而是在主殿两侧开设筵席,姜庭知和凌锦棠二人与季淮玉相对而立,季淮玉失了神,想起那晚他还是和凌锦棠前后进的主殿,如今一切都变了。
既是宫宴,自然穿的都是冠服,凌锦棠今日装束也全都换成了靺苘的衣裳,长发半束半编,发间缀以青玉白珠为饰,季淮玉向来瞧不上靺苘的异族装扮,此时倒觉得这装束显得凌锦棠更鲜活几分,没了原先在大周那样的沉闷。左耳垂着一只长长的红玉耳饰,艳若鸽血,他尚未来得及细看,姜庭知却微微眯了眯眼睛,冷声道:“大周皇帝,还请先入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