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良嬉,我堂姊。”解予安简言作答。

纪轻舟等了等,见他没有细说的意思,就扭头朝向了另一侧的骆明煊问:“解元的堂姐,你认识吗?”

“当然认识啊,良嬉姐嘛。”

毕竟是在人家家里做客,在座又多是长辈,骆明煊说起话来不像平时那么大嗓门,用着仅限于两人听见的音量道:“她是元哥大伯父的女儿。元哥的那位伯父,不知你有没有听说过,那真是……这个!”

骆明煊比了个大拇指,意思便是说他是位响当当的大人物。

“元哥选择参军,多半就是受他伯父影响,可惜那位八年前就因病故去了。他只有一个女儿,也就是良嬉姐,当年解大伯病逝,她便跟她母亲一块去了法国,听闻是在什么什么美术学院念书。

“那姐姐也是个厉害人,自小就聪明,又特别好强,早几年不听家里反对,直接同一个法国人在国外结了婚,后来不到两年又传回消息和离了,一边带孩子,一边继续念书,今年估计是毕业了,就准备回来过年了。”

纪轻舟听完点了点头,他其实没这么八卦,不过听沈南绮的意思,解予安的这位堂姐回国后大概率也会住在解公馆,便觉得还是提前了解一下为好。

“说到过年,我们几个过一阵一块吃个饭聚聚如何?我请客。”骆明煊睁大眼注视着他的侧脸,压着嗓音朝他提议道。

纪轻舟微微挑眉:“你都被断了生活费了还请客,有什么事吗?”

“我堂堂骆少,怎么会差这点钱,再说,你不想要年底分红啦?”

“那还是得要的,到时候定了地方再约时间。”

“好……欸,那是不是长寿面来了!”

正说到这,佣人就端了碗汤面过来,放到了解予安右手侧。

纪轻舟见状,便帮解予安把饭碗挪了挪,将面碗挪到了他面前。

吃寿面只是个象征,所以碗里面量不多,也未准备什么配菜,不过放了个煎蛋,加了点葱花做点缀而已。

但那面条却是厨师特制的超级加长版,比起纪轻舟之前临时准备的要讲究许多。

虽是解予安生日,但依照传统惯例,亦给桌上年纪最长的几位准备了长寿面,寓意长寿健康。

沈贺新老先生,也就是解予安的外祖父,在开始吃面条前还特意朝解予安笑呵呵嘱咐:“吃寿面不可咬断或夹断了,元元可需小心些,最好一口气吃完啊。”

“不必太讲究,一点五公尺的面条,他现在这样,一口气哪吃得了啊。”沈南绮说了句公道话。

解老太太原本也是这么觉得,但听沈老先生特意提出来了,又觉得夹断了的确寓意不太好,便提议道:“不若让小倾喂他吃。”

“啊?”纪轻舟没料到会有这活被派到自己头上来,一时有些惊愕。

偏偏沈南绮想了想后,竟也同意了下来,朝他道:“那你便将面卷一卷,干脆一口全部塞到他嘴里,便不会咬断了。”

“……”解予安沉默得就差将无语二字写在脸上。

纪轻舟看了看面碗里分量虽少但一口绝对塞不下的面条,又看了看身边人无言的表情,不由得失笑,说道:“要不我帮你卷起来,你自己吃?”

“嗯。”相比起他母亲的建议,纪轻舟的提议简直太善良了,解予安不假思索便应了声。

随后,纪轻舟便拿起他的筷子,将鸡蛋拨了拨开,用筷子尖小心地卷起了面条。

这长寿面的面条也是特制的,其实不怎容易夹断,他便分了五次,将面条卷成差不多可入口的一卷递给解予安,对方再一口吃进嘴里,如此配合着很快解决了这碗面条。

待吃完了面,本着不浪费的原则,解予安又夹起那个荷包蛋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这时耳旁传来纪轻舟的声音,暗含期待问道:“是我给你做的好吃,还是你家厨师做的这碗好吃?”

解予安嘴角将要扬起,又压平了下来,故作沉思道:“徒弟做的,自然不如师傅。”

纪轻舟轻一咋舌:“没爱了,以后你就吃你的家庭厨师版吧。”

“但煎蛋,是你做的更好。”

“呵,现在知道拍马屁了,晚了,以后都别想吃我的爱心煎蛋。”

解予安静默了片晌,低声说道:“那以后我做给你吃。”

“你有厨艺?等你眼睛好了再说吧……”

纪轻舟虽说不大信得过一个民国大少爷的厨艺,但解予安这话听着还是挺顺心的,他便大方地不再追究方才的小摩擦。

·

此番虽是家宴,二十一岁的生辰也并非大生日,但解予安今晚还是收了不少生日贺礼。

如沈南绮送的针织围巾是独一份的属于母亲的心意,至于其他长辈送的便都是些珠宝玉石之类的名贵物,解见山送了他儿子一辆新进口的雪佛兰小轿车,而解予安的外祖则更是出手阔绰,直接给了大笔的礼金。

纪轻舟实在好奇,便悄悄问了解予安礼金数目,得知答案,他顿然瞠目结舌。

亏他之前发现解予安在炒股,还替他担心,怕他一不小心把自己的那些退休金全赔了进去。

现在看来,当初解予安特地跟他提及那笔退伍金,不过是因为那是他自己赚的,意义特殊而已,实际对于钱财,这位少爷是真的不在意。

人家随随便便一次生日收到的礼金,都是他那时装店累死累活干十年的收入了,与其有那个闲心操心别人,倒不如多操心操心自己。

冬夜,月上枯枝,寒冷清寂。

以免夜深了太过寒冷,不便出行,晚餐结束后,大家去会客厅稍微闲聊消遣了一阵,约莫七点左右,沈家人和骆明煊便各自乘车离开了解公馆。

而解予安则被沈南绮强迫着换了好几种方式试戴了围巾,随后就系着那条围巾,同纪轻舟一块回了房间。

东馆尽头的卧室最为静谧清幽,尖冷的夜风包围着八角窗呼啸作响,屋子里却暖融融的颇为舒适。

一走进房间,解予安便将脖子上系扎成结的围巾整个摘了下来。

正要扔到床上,纪轻舟就伸手接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