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他会杀了你的,你是主将。」我和副将一同出声拒绝。
「于情于理都该是我,穗穗,她是我表妹,又是为了你被掳,我不能不管。」
沈九思盯着我的眼睛:「穗穗,听话,我答应你会活着回来的。」
「沈九思!」
他狠心转过身,吩咐副将:「待会将顾念宁救出来,你们便攻城!」
「将军不可啊!那样会将你置入险境!」
「只要你们攻城够快,我自可无虞,我心里有数,自保足够了。」
「劫持女子算不得英雄好汉,突宜鹤,你把她放了,我拿我自己跟你交换人质怎么样?」纵使到了险境,他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可惜嘴里的话语暴露了他最真挚炽热的内心。
络腮大汉迟疑了一下:「万一你中途跑了怎么办,你有武功,我可不放心。」
「我将自己捆起来,你若不放心,待会交换人质时你派人亲自捆我,可好?」
将军身着硬甲,脸上却绽放着最干净的笑容。
突宜鹤这次爽快地应下了。
「小娘子,你这夫君倒还算仗义,不管他耍什么花招,只要他落入我的手里,我定让他好看!」
「他不是我夫君。」
「什么?」
顾念宁忽然低声喃昵了一句,突宜鹤并没有往心里去:「管他是不是,反正他落入我手里总要倒霉。」
顾念宁扯了扯唇角,忽然抬起头朝对面望去,那小将军已经将铠甲脱下,单薄的身姿映在白皑皑的雪地里。
那是她喜欢的男人,上辈子他们做过夫妻,这辈子他肯为她以命相救,这便够了。
「再见了。」
她向远处眷恋地望了最后一眼,而后毅然决然将横在脖子上的刀插入血管。
「你不要命了!」瞧着她自杀式的动作,突宜鹤震惊地跳了起来。
我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影从城门上坠下。
我撕心裂肺大喊:「不要!」
时间仿佛停滞,我眼睁睁看着她从城上跳下,而后重重摔倒雪地里,溅起一朵巨大的血花。
「阿姐!」我抽着马鞭不顾一切向前跑去,眼睛被层层水汽遮挡,我不敢相信,顾念宁就这样死了。
许是没有人料到这个姑娘的决然一跳,她明明马上就得救了。
城上城外的人都愣住了。
「为什么,她马上就可以活命了?」突宜鹤喃喃着,他盯着眼前沾满鲜血的刀刃,满脸的不可思议。
「攻城!杀无赦!」沈九思瞬间反应过来,他猩红着眼踩上战马,疯了一样朝城门冲去,后面是北境士气高涨的军士。
「顾念宁,你醒醒,你醒醒。我带你回家。」
忘了是怎样跑到她的面前,我颤着手捂着她脖子上的血,好像这样就能让她活命。
「我怎么感不到疼呢?我是不是快死了,穗穗?」
她艰难张开嘴,随着一张一合,脖子上的血流得越来越多。
「你别说话,我带你找大夫,你等等我。」我带着哭腔,尽力想把她背起来,就像上次在东宫一样。
「别,让我说,我活不成了,这次来北境,本来就没有打算活着回去。」
「穗穗,我知道······我知道你就是穗穗,除了你,谁还会拼上命救我。」她大口喘着气,「别怕,这辈子我不和你抢表哥。」
「不,你不是喜欢他吗,你好起来,你充满斗志地跟我抢他啊。」我哭着点头,「我就是穗穗,你快好起来,我这么瞒你,你不应该生气吗。」
她虚弱笑了:「也许你不信,我做过一个梦,特别真实。梦里······我仗着爹疼我,让你替我嫁给太子,我嫁给了表哥,可是······可是你过得特别不好。」
「其实我过得也不好,九思也是。他都不碰我,后来我把他灌醉······有了一个孩子。」
「后来发生战争,就是这场战争,你别不信。九思死了。我跟着殉情了,你不知道,可疼呢。」
「我临死前给你写了一封信,拜托你将孩子安置好,我说下辈子做牛做马报答你。」
「我不是个光明磊落的人,可也知道言出必行,梦里今日便要打仗,所以我前些日偷偷赶来北境,我想告诉表哥,可没想到遇见被掳的你······我自然得践行诺言保护你。」
「你别哭,瞧见表哥为我做到这一步,我已经很开心了。」
她的声音渐渐小下去,说话也越发吃力起来。
我凑到她耳边:「我信你,我信。他叫握瑜,他后来也是个将军,是个了不得的将军。你快好起来,我给你讲讲他,他长得可像你呢。」我已经泣不成声。
她眼睛亮了亮:「原来,你也······那我便放心了。」
她忽然吃力笑了起来:「那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九思上一辈子差点就胜利了……他本可以活,可是他被逼着和你分开……那箭,上辈子他是……故意没躲的。没了你,他活不下去,所以,这辈子……我不和你抢。我想让他……长命百岁。这辈子我来赎罪了,穗穗,你别哭,你该笑的。」
我一征,耳边忽然想起往日沈九思的话语,小爷的命是握在自己手里的,除非小爷不想要,谁也拿不去!
原来他说的竟是真的。他是因为我……上辈子……他英年早逝……
顾念宁的呼吸声越来越微弱,想起上世每个人最后的结局,一种悲痛感无力地向我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