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他蓦地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

Omega的颈子光滑细腻,没有被犬齿刺穿的痕迹。

郑飞鸾不敢确信,便拨开何岸的碎发,凑近闻了闻后颈――平凡无奇的三型信息素,寡淡而纯净,安稳地徜徉在空气中。

悬着的一颗心落了地。

他猛地抱住何岸,用力摁进自己怀里,闭着眼,不断亲吻那微凸的性腺。

还是他的。

这只被他逐出巢穴的小夜莺,惊了魂,受了苦,仍然不舍得另寻巢穴,一直守在瘦薄的枝桠上,等着他来寻。

但是,当这一抱结束,郑飞鸾捧起何岸的脸,却看到了一池寒水。

这……

他头疼极了。

怎么办呢?他的Omega不肯笑,也不肯说话,到底该怎么哄才能哄好?

郑飞鸾这辈子就没哄过人,娴熟的谈判伎俩此刻也派不上用场,不得不赶鸭子上架,板着一张生来严肃的面孔,学着说一些笨拙的甜言蜜语。

“何岸,你笑一笑,嗯?还记得在我身边的时候,你是怎么笑的吗?”他说,“你大半夜怕我冷,一边跺脚一边炖汤。我那会儿脑子木,端着汤都不知道喝,是你手把手教我拿勺子。我喝一口,你就笑一下,还记不记得?”

他牵起何岸冰凉的手,捂进了自己火热的掌心。

“宝贝,从前的事我都记起来了,你想要的,我现在也都能给你了。我爸一直记挂着铃兰,想抱抱他的小孙女,我们今天就带铃兰回家,晚上去一趟山里的宅子,和我家里人吃顿饭。再过几天,我为你安排一场隆重的婚礼,在锦源双子塔,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我们再发一个公告,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Omega。以后你想念书,就继续去渊大念书,想做别的,我也都随你。”

他忽然记起什么,急忙从衣兜里掏出一只水蓝色的戒指盒,对着何岸打开:“你看,这是我爸送我的一对婚戒。在婚礼上,我会当着所有宾客的面为你戴上。”

他低下头,吻了吻何岸的指尖:“开心吗?对我笑一笑?”

何岸却像触了电似的,迅速抽回手,藏进了衣服的浅褶子里。

郑飞鸾僵住了:“你……不愿意?”

“嗯。”

“为什么?”

“我要留在这儿。”

郑飞鸾皱起了眉头:“这儿有什么好?”

他住久了霓虹贯夜的大城市,习惯了快节奏与高效率带来的充实感,而落昙镇上这些泡茶、调香、绣染、研磨的手艺活,在他看来无异于虚度光阴。

突然,郑飞鸾神色遽变:“是因为戴逍?”

你和他在一起了?

何岸张了张口,本想否认,可不知怎么地心意一转,把要说的话给咽了回去。

郑飞鸾以为他默认,当场急了,把戒指盒往桌上一放,按着他瘦薄的肩膀,低声吼道:“何岸,你爱的人是我!四年前你还在渊大读书的时候,爱的人就已经是我了!何岸,你别犯糊涂,你记清楚,你这儿――”

他一指何岸的心口:“这儿装的只有我!”

字字愠怒,掷地有声。

何岸微微一愣,然后便“噗哧”低头笑了,笑过以后抬起头,淡淡地问:“一辈子又不是只能爱一个人,以前爱你,现在爱他……不可以吗?”

“但你在骗我。”

郑飞鸾逼近他,直勾勾地望着,似海深情中有几许不甘的狠意:“那个戴逍,他根本连标记都没有给你。”

措手不及间,他只觉得鼻子一痛,嘴唇被什么撞了一下,软软的,带着清苦的茶香。紧接着一股热气缓缓吹来,扑到了脸上。

郑飞鸾愣在了那里,许久才反应过来――

何岸在吻他。

奶茶铺的一帘绿萝后边,无人看见的角落里,何岸在吻他。突如其来的亲昵,与曾经那些抚慰过他的夜晚并无不同。

Omega的唇瓣有一点儿凉,但依然柔软。郑飞鸾被零星的铃兰香诱惑了,顾不得疑惑,顾不得多问一声为什么,迅速沉湎其中,反客为主,揽住何岸的腰与颈,舌头探进去,勾住了激烈含吮,发出粘腻而色情的声响。

心脏跳得很快,嘭咚嘭咚,犹如一串越敲越急惶的鼓点。

他喜悦得止不住颤抖。

何岸还是爱他的,不是吗?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能有什么隔夜仇?又有什么夫妻宿怨,不能在缠绵的亲吻里一笔勾销?

等终于吻得餍足了,郑飞鸾长舒一口气,满怀爱意地看向何岸。然而,当他看清何岸的眼神时,就仿佛一桶冰水当头淋下,彻骨奇寒。

何岸根本没动情。

那双眼睛里看不见一丝星火,生得有多漂亮,就有多死寂。

郑飞鸾读了很久,才终于读懂了这种绝望的死寂――它不像一截受潮的木头,今天引不燃,改天烘干了,总有机会能引燃。它更像一拢熄灭的炭灰,已经轰轰烈烈地烧过,再也没有复燃的可能。

何岸握住他的手指,拉过来,轻轻覆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微凉的皮肤之下,脉搏正在一跳一跳地搏动着,单调,枯燥,按部就班,全然不见被爱情唤醒的生机。

怎么回事?

那样热烈的亲吻,就算两个陌生人也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