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修等不到回答,握着手机急得满头大汗。

一段短暂的静谧过后,他听到电话那边猝然传来了一声属于何岸的凄厉尖叫,紧接着是人体撞上墙面的钝响。钥匙被什么人粗鲁地夺去、粗鲁地捅入孔眼、粗鲁地转开把手,随后是一声惊天动地的撞门声。手机被遗落在门外,所有的响动随之一轻,变得又闷又远,但即使是这样,他依然隔着门板听到了何岸绝望的呼救。

完了。

程修呆呆地看着手机,心想,这下全完了。

第九章

何岸被打横抱进客厅,仰面抛到了沙发上。

与婴儿衣物依偎而眠的抱枕们接二连三弹起来,高高跳至空中,砸歪了茶几上的电视遥控器,撞翻了马克杯,擦飞了一叠杂志,最后凌乱地滚在地上。

郑飞鸾的身高接近一米九,这一下抛掷落差足有一米,何岸的腰椎直接撞上塑料收纳盒坚硬的棱边,一瞬间,类似断裂的痛楚沿着神经钻透腹部,整个肚子都硬了。他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抗,惊恐中只觉小腹一阵猛烈痉挛,紧跟着腿间温热,大量未知的液体涌了出来。

何岸僵在沙发上,像一只断了发条的老旧钟摆,口中尖锐的叫喊戛然而止。

他表情木讷,有些不知所措地盯着天花板,身体一动不动。

铃兰。

他还没足月的小铃兰,要怎么才能活下来。

窗外大雪飘飞,一重影盖过一重影,将阴晦的黄昏光线吞噬了大半。

客厅没开灯,郑飞鸾背着光站在何岸面前,五官隐入黑暗,铸成一道遮挡视野的高大身影。爆发的性欲彻底支配了他的理智,他单膝跪到沙发上,一只手撑在何岸颈侧,严防猎物逃窜,另一只手暴力拉扯着皮带,试图将受缚在裤内的猛兽释放出笼。可他太焦躁了,手指发颤,怎么也解不开简单的金属针扣,掌心反倒被坚韧的牛皮勒出了一道道红痕。

他急得口吐粗气,呼吸越烧越热,彻底被这枷锁激怒了,一拳砸在沙发靠背上,膝盖前蹭,抓起何岸冰凉的手覆住鼓胀的裤裆,命令他:“给我弄开!”

何岸没有依从。

Omega的服从本能的确令他恍惚了片刻,但保护铃兰的本能最终占据了上风。大片茫然之色从眼底退去,他仰望着郑飞鸾,目光清醒,手掌使力,一下又一下隔着布料为他揉搓性器,抚慰男人躁动难安的情欲,轻声说:“飞鸾,这儿少了一样东西,我也解不开它。”

“少了什么?”

郑飞鸾急躁追问。

“润滑油。”何岸说,“从前你想进来舒服,是不是都要先涂油?只要涂过油,就什么麻烦都没了。这儿找不到油,所以才连皮带也解不开。飞鸾,你去拿些油给我,好不好?”

郑飞鸾阴沉着面孔:“哪儿有?”

“厨房,厨房有。”何岸指向他身后,“就在那扇小门里,不远的,走两步就到了,你过去拿给我,好吗?”

离沙发一尺之距的茶几上,先前被抱枕撞翻的马克杯滚到了桌子边缘,险险停住,残余的冷水正在一滴一滴往下落。

马克杯是陶瓷制品,杯壁厚,份量沉,寄托了何岸全部的脱身希望。他只盼抓住郑飞鸾转身的一刹那,将马克杯狠狠砸向他的后脑勺。

郑飞鸾却没动。

他跪在沙发上俯视何岸,眉头紧皱,分明对这番话的真实性起了怀疑――Alpha的本能中藏着野兽般的警觉,Omega那一点小心思才刚冒头,就被精准地嗅探到了。

何岸见他不受骗,心里越来越急。

腹内收缩的节奏一阵紧接一阵,力度逐渐增强,粘腻的濡湿感在腿间肆意蔓延。他一秒也等不下去,更配合地揉搓郑飞鸾胯间那物,诱哄他:“飞鸾,我里头又热又湿的,紧紧裹着你,再舒服不过了,你真的不想马上进来吗?”

郑飞鸾激动得通体打颤,眼角都红了。

他说:“想。”

“那……只要涂一点点油,我就让你进来。”何岸语气温柔,手指轻轻在他腕间抚摸,“飞鸾,我从没骗过你,你可以相信我的,对不对?”

郑飞鸾这才勉为其难地信了,松开手臂钳制,跨下沙发,转身往厨房走去。

何岸死死屏住一口气,撑着沙发扶手尽力站了起来。突如其来的低血压令他眼前一片昏黑,处处都似胶片反色,晕眩得什么也看不清。他却不敢错失机会,抄起马克杯,匆忙追上几步,对准郑飞鸾的头部拼尽全力砸了下去。

随着一声闷响,郑飞鸾后脑受击,踉踉跄跄向前跌了几步。

他膝盖发软,脚步不稳,身体大幅度左右晃了两下,整个人摇摇欲坠,几次都险些跪在地上。可直到最后他没像何岸期望的那样陷入昏迷,而是用左肩抵住墙壁,右手撑住厨房门把,竭力站稳了脚跟――这一下砸得既准又狠,本该达成目的,却碍于两人将近十五厘米的身高差,以及何岸愈演愈烈的腹痛,只使出了不到七成力气。

男人从被偷袭的震惊中回过神来,捂着后脑转身,恼怒地盯着眼前胆大包天的Omega,眼中燃起了被欺骗的炽烈怒火。

“你骗我。”

他上前两步,劈手夺过马克杯,重重摔碎在了何岸脚边。力道巨大,破碎的瓷片迸裂向四面八方,削落了墙漆,在大理石地砖上砸出了裂痕。

何岸心惊胆寒,抱着肚子一步一步往后退。

郑飞鸾面无表情,一步一步往前逼。

他走得缓慢,步伐平稳,与何岸保持着相同的频率,甚至有那么几分闲庭信步的意思,就像一头豹子掌控了全局,笃信瘦小的猎物无法从利爪下逃脱,因而懒得费力追赶。走着走着,他脱下了西装外套,随手扔在沙发上,又拽住马甲与衬衣的襟口用力扯开,露出了精壮的胸膛与腰腹。

昂贵的衬衣纽扣一颗颗崩落,滚入了沙发缝隙。

最后,伴随着金属针扣一声清响,那条束缚了他所有暴虐欲望的皮带也被解开了。

何岸一步步退到窗边,再也无路可退,便只能盯紧郑飞鸾的动作,期盼他能将裤子一并脱下――在西裤褪到小腿或脚踝的一瞬间,郑飞鸾会丧失追赶能力,他才有机会逃入卧室,反锁房门。

但他的希望落空了。

Alpha刚刚被人算计过,正处在最为警觉的状态,抽出皮带后不仅没急着去碰裤扣,还将皮带的一端握在了手中。

另一端垂地,蜿蜒几寸,如同一条吐信毒蛇。

“你骗我,所以,我必须惩罚你。”

他说出了迄今为止失智时最长的一句话,同时凌空一甩皮带,改以双手持握,横于胸口,缓缓向两侧拉开,紧绷成了一条弦――不听话的Omega,就该牢牢绑起来,一辈子锁进囚笼里。

何岸脸色煞白,冷汗顷刻湿透颈背,耳边尖利的警报声此起彼伏,一时竟连腹痛都感觉不到了,飞身就往卧室里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