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兰告诉我,他是窟卢塔族的人, 不?出意外的话, 他们这个民族可能是这片大陆上最接近人类的生?物。

这句话就?很有意思了, 我用我机智的大脑很快就?抓到了关?键。

从这句话可以看出, 他们显然?知道除自己?以外的人类社会的存在。

而关?于‘最接近人类的生?物’的这说辞又传递出另一种信息他们并非真正的人类。

关?于这点,可以有两种解释。

第一种。

他们就?是一些?披着人类外皮的黑暗生?物。就?和东曾经和我说在人类世界有一种擅长变成人类的魔兽, 凶狸狐,它们时常会变成人类的样子混迹在人类社会中。

他们这窟卢塔族的人可能也差不?多是这种类型的类人魔兽。

另一种则是类似‘亚人’的存在。

那句话里的‘人类’指东所在的那个世界的人类,所以‘最接近人类的生?物’的意思是,他们和‘人类’的关?系就?和一些?西幻设定里一些?超凡职业者诸如魔法师、女巫等?和普通人,奇幻设定里‘亚人’与‘人’等?等?关?系很像。是人,但并不?算普通人。

念能力者不?算在这个范畴,念能力者是将自身的‘气’熟练运用、成为比普通人更强大存在的人类。

简单来说就?是,念能力者所拥有的‘气’是人人都有但不?是所有人都能掌握,‘亚人’则是某种异于常人的东西只有个别人独有,且天生?就?有。

比如……

这奇怪的红眼睛。

在相处中,我也渐渐意识到亚兰那堪比高级治愈术的伤口恢复能力,起?作用的不?是其他而是那双红眼睛。只要那双眼睛变红,就?能产生?很多效果,不?仅限于治愈,还有身体力量、速度上的增幅。

往夸张一点说,那眼睛才是本体,躯体是载体。只要‘本体’没受到伤害,载体就?有无限次被修复的可能,这也是当?初亚兰在遇袭时接竭尽护住的不?是心脏,而是眼睛。

照这样看,他们更像是披着人皮的非人生?物,但我依旧偏向他们是人类,因为他们有自己?的文字和语言,这是‘人’的标志。

我原本还想询问更多关?于他们这个什么窟卢塔族的事情的,想知道他们生?活在哪里才让我还有东都找不?到,也想知道为什么他的族人会允许他一个小孩出来各种寻死。

但他不?愿意透露,被问时只是紧紧抿着嘴巴一言不?发。

我也不?是那种好?奇心很强的……诶?原来我好?奇心不?强吗?

总之,他不?愿说我也没问,只当?自己?多了个只需要我分出食物的边角料就?能养活的小挂件。

这个小挂件和小白还有东完全不?同。

前者需要我照顾,后?者则喜欢拿我当?玩具,而亚兰不?一样,我莫名感觉他拿我当?主人……咳咳,这个比喻好?怪,但我也找不?到更合适的了。

他是比东正常数百倍的人类,他不?会像东那样去寻找乐子、去凶险的怪物面前作死、成天异想天开地做各种难以理?解的事情。也不?像对外界充满好?奇如新生?儿?般的小白,需要我时刻解释些?什么、教导些?什么。

亚兰做的事情就?是在我猎杀完今日份的食物,主动过来处理?琐事。

我不?是每顿都要吃成吨成吨的食物,从我从<暴食家>进阶到<灾厄者>之后?,其实我对食物的需求就?没那么大了,只不?过是有暴食的欲望让我嘴巴馋,见到什么都想啃两口。

所以在我没突发奇想去吃新奇的食物或者去暴饮暴食时,饭量也就?正常人的十几倍左右,这个时候他会拿着他那把刀主动帮我切割那些?动物尸体的肉块,生?火将其烤熟给我吃,也会去森林里采摘一些?可食用果子给我吃。

尽管我觉得这没必要,我早就?习惯生?啃一切,仗着没有味觉尝不出食物的味道,我也不怕吃到什么难吃的东西。

不过见他一直坚持,我也就?没说什么。

他脖子上挂着一个很古老的计算时间用的表盘,一天的作息严格按照时间段执行,晚上睡觉白天行动,三餐固定时间点吃,也是有了他后?,我才开始对时间有概念。

此外,他还会定期烧水供我洗澡,每天早上找来清洁用品让我洗洗刷刷。晚上要休息时也主动帮我铺好?干草或是其他什么充当?床的东西然?后?自己?缩在角落里睡觉。

在漫无目的地前行路上,他就?像个小书童一样默不?作声地照顾着我的一切。

这种感觉……让我很不?自在,我已经习惯醒了吃吃了睡,偶尔或是主动或是被动的杀其他生?物的原始生?活。

亚兰做的一切事情尽管在各个方面都很照顾我,但让我感觉处处受限制。

因为他的行为,就?好?像是让一只动物按照人类的生?活方式生?活。

一开始我有些?抗拒,抗拒的方式就?是在他面前暴露各种兽性,比如将食物啃的乱七八糟像凶杀碎尸案现场,比如不?配合他的清洁工作,每天身上沾着其他动物血肉污渍往地上一躺就?睡觉,也不?搭理?他做的床。

我不?知道他怎么想的,明明当?初怕我怕得要死,在我表现出抗拒而隐隐散发出威慑气息时,他居然?只是默默地在我躺在地上装尸体的时候打来水主动帮我清洁。

当?身体表面上那种隐隐让我不?适的污渍和其他一些?什么脏东西随着他擦拭的离开我的身体,一种非常奇怪而又说不?上来的复杂感觉涌上心头,像是一种我早就?失去的某样东西企图重新回到我的身体里,但由?于受阻在我身体表面不?断拉扯。

那种感觉让我很烦躁,烦躁到想要不?直接把这两脚动物杀了丢掉算了,但当?对方在做完那一切后?抱着干草和自己?的东西紧挨着我闭眼睡觉、属于人类独有的温热体温顺着接触的地方传到我身上时,不?知为何,我没下得去手,这很不?像现在随心所欲的我。

那个晚上我没睡着,睁眼到了天亮,花了一个晚上我也没想明白那是什么。

于是我决定杀了他,结束这种不?舒服的感觉,思考那些?奇怪的感觉让我痛苦,什么都不?想过回睡了吃吃了睡的日子才是我的生?活生?活。

但这一切在对方早上醒来鼓足勇气的一句‘早上好?’中如被打碎的玻璃渣碎了一地。

那种在我大脑里不?停拉扯让我痛苦的感觉突然?有了答案,一如曾经东每天都要和我说一句早上好?般。

我把我自己?当?成了怪物,他们却?视我为人。

我突然?想起?来,好?像最初的自己?生?活方式也和人类一样,会每天洗漱、会精心准备睡觉的床、按照正常的作息休息,哪怕在不?停逃亡和挣扎着生?活的时候,也会弄一些?人类娱乐活动取悦自己?,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写作‘随心所欲的生?活’,读作‘无自主意识的牲畜活动’。

意识到这一点,我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奇怪情绪,具体是什么,我依旧不?懂,但我没再想着要杀他了,而是默许他的行为,装模装样模仿着那种人类行为。

不?过我也有点好?奇,他为什么会视我为人类,毕竟我这个<灾厄者>的外形,除了四肢像人类,其他没有一点和人类有关?,连半兽人都算不?上。

然?而,出乎我意料的是,在听到我这个问题时,他表情变得很奇怪,像是听到了一个明知故问的问题一样。

他回答我的声音里带着疑惑:“可……您就?是人类啊。”

“什么?”我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