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1 / 1)

“觉得晕就停下,直接把它拔下来。”

他说,简直不敢想象瘦巴巴的雄虫喝了假酒之后会是什么反应。

然而出乎意料,格拉看起来接受度良好。

雄虫只在连接器的触须刺破皮肤时低鸣了一下,然后便再没有任何反应。他对着萨克帝笑了笑,再次伏在对方身边,看起来他更想趴在雌虫的腿上,但没敢这么做。

萨克帝打量了格拉一会才开口,“我们暂时留在Ja.”

穷是这个宇宙间最大的疾病。

原本劫掠船的船员,大概率打算将打劫来的雄虫一并交易掉,以此换取物资。拜交易巢穴的激烈报价所赐,他现在清楚一只残疾的核心种雄虫在能源星,价值二十分之一矩的星核能源。

现在格拉成了非卖品,他需要尽快另找一个发家致富的路子,并锚定这颗星球。

能源星对眼下的情况而言,是一个非常合适的起始点。

Ja就像是被文明抛在身后的旷野之地,在这里一切退化回到了更早的时期。

除了高悬于天空的卫星基地,地表很难感受到高位面科技的气息,连居住工事都保留着早期虫族巢穴的风格。

战争前半段,萨克帝数次亲临核心基因种族群居住的星域、从它们的老巢里拖出虫母。

在那些高等星域,虫巢宏伟如殿堂,脱离了虫族最本初的形态,黏连成丝的环形空间站包裹着最中间的“核”,形如裸露血肉的武器遍布轨道。

王虫的直系们为此掏空一颗颗星球,在星系间拉起筑巢的网。

怪异的文明以一种人类难以理解的姿态,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冲入网中的、渺小的舰队。

第一次奔袭虫巢的人类部队几乎全军覆没。

每一架机甲、每一个士兵都是萨克帝亲手拉起来的精锐。红太岁搭载了人类存留的最后一架吞星级武器,踏着同伴的残骸撕开了巢穴最后一层屏障,以闪击的速度斩下王虫头颅。

随后濒临解体的星舰带着自己的主导者强行跃迁,身后留下一片哗然大乱的虫潮,才没让这场战役以双方高层全军覆没而告终。

代价是红太岁的两台核心动力堆在那场战役中全部熔解。

然而就像人类的住距地有王宫和贫民窟之分,虫族的星域中,高等星和原始能源星之间的差异也大到匪夷所思。

Ja的画风在见惯了人类与虫族高科技互轰的背景下,好像突然从全息影像变成了平面影像。

星核能源是最宝贵的资源,但对这里的虫族来说又不那么宝贵。很大一部分中低等种的工雌困死在这颗星球上,黑市贸易船可以随意降落,离开时却要经过卫星岗哨那些武装种的稽查,以防止发生劳工偷渡和能源失窃的问题。

但荒蛮有荒蛮的好处。

除了星核能源,Ja在其他方面并不受核心基因族群的重视,它因为贫瘠而被套上一层名为“不重要”的保护伞。

没有比这更合适、更隐蔽的,为前期发育量身打造的安全屋。

格拉在听到这个决定后算不上安心。

能源星过于混乱,混乱意味着危险和不安定。或许核心种雌虫可以在这里混得如鱼得水,雄虫却会时时刻刻身处于危险之中。但他明白滞留此地的原因,多半是因为核心种雌虫没有将他交易出去,导致他们根本凑不够跑路的费用,于是温顺地表示了服从。

他比以往更需要核心种雌虫的垂青,如果对方将他丢弃在Ja不再看顾,雄虫将面临比劫掠船上所发生的一切更为残酷的事情。

在交易巢穴内萨克帝果断拒绝中等种的提议时,格拉敏感地触到了一些精神层面的情绪。对方并没有产生任何躁动、亲昵的兴致,高大的黑色雌虫仍旧像一块冰冷的石头,但格拉读取到对方身上对于做出的承诺会果断执行的稳定气息。

很难描述这种天生的、对于精神力以及细微情绪的感知,他的信腺像是在品尝对方精神波动的味道。

不得不说,这种情绪的味道很奇怪,也不太像他所知道的任何一只正常的雌虫。

他现在开始有些相信,对方是真的不会在未来将他交易出去了。

但这不足以让格拉成为雌虫所偏爱的特例即便对方厌恶大部分虫族,也能唯独施予他特殊宽容的那种特例。

天平的一端需要再度加码。

核心种雌虫看上去对人类、以及其它任何生物中偏向于弱者的一方,都抱持着一种奇妙的、克制的容忍度。

当萨克帝提醒他随时拔掉连接器时,格拉再次确认了这一认知。

他鳞尾讨好地贴着雌虫,啪嗒啪嗒做出缠卷的动作。对方对这种举动既不感兴趣,也没有真正厌烦到会把雄虫拽起来揍一顿,在相处中他渐渐试探摸清工雌的底线。

眼见那条小蛇似的白色细尾再次不厌其烦地粘过来,萨克帝忍不住恶意地伸手在那截尾巴骨上捏了一把。

有点像人类的捏捏,软趴趴的。

旧地时代的人类就沉迷于各种柔软手感的东西,移居到太空之后,文明一度出现过大断层,但这种喜欢捏猫爪子肉垫、狗爪子肉球的陋习却依然顽强地保存了下来。

人类有时候也是一种不可理喻的种族。

一旦把它当成小猫肉垫、而不是虫子的尾巴,人的接受阈值便会突然提升,不再有鸡皮疙瘩乱冒的感觉。

非常好手感,使人压力下降。

雄虫被捏得唧了一声,四只眼睛都睁大了,以一种震惊的神色看着对方。

格拉腰腹处的呼吸缝轰地一下发出了嗡嗡的声响。

清了清发声器,萨克帝将自己的手收回来。

他将其归结为太久没撸过猫、以至于一不小心发作的突发性手欠。

但下一秒,对方就主动将尾巴塞进了雌虫的手里。白色的雄虫眼巴巴地看着他,身后的翅翼抖了抖,带着点殷勤的表情结结巴巴地说:“摸、摸摸它。”

“你摸摸它。”

看着雄虫那种无措中又带着点讨好的样子,核心种面无表情顿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