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只有一个声音,在反复对她说话,仿佛来自遥远的天边。
“女君,你要努力长大,巫族的未来都在你身上,传承藏匿于祭台之下,只有你能够开启,我以命为祭,盼你早日归来。”
秦瑟清早惊醒的时候,便和师父说起这件事。
师父立即沉着脸,带她去见了祖师。
那是她最后一次见祖师。
师父跟祖师说起她的梦境,祖师面色同样沉重,随后捋了捋胡子,沉声道:“如今只有封印她这些记忆,或可保她长大。”
秦瑟不记得师父最后说了什么,后来她在后山醒过来,前面多年的记忆尽数遗忘,只听师父跟她说,她是孤儿,被他捡回来的,以后要跟她好好修炼。
秦瑟乖乖听着师父的话,跟着师父修炼,将他当成唯一的亲人,那个世纪,灵气复苏,她一直以为自己天赋很好,修炼起来轻松跃过旁边努力数十年,年纪轻轻成为掌教。
却不知道,那不是简单的一句天赋好,可以概括的。
那是众人推动的,她的命盘。
秦瑟梦到这里,猛然惊醒,醒过来时,望着床幔,她有一种不知道今夕何夕的恍惚感。
谢桁躺在她旁边,感觉到她醒过来,也睁开了眼,发觉她目光有些茫然,便柔声问道:“怎么醒了?”
秦瑟听到谢桁的声音,才反应过来,方才那一场不过是梦境。
但梦的是,她曾经被人为干预而忘记的场景。
那些记忆再次回到她的脑海里。
她偏头看着谢桁,摇了摇头,找回有些干哑的声音,“我渴了。”
“我去给你倒茶。”谢桁闻言,便起身过去,给秦瑟倒了一杯水,然后扶起秦瑟,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第472章 过往的梦境
秦瑟靠着谢桁,接过茶杯,一饮而尽,好像终于恢复了点气力。
谢桁望着她,刚要说话。
秦瑟却抢先道:“对了,我睡着前,是不是要跟你说一件事来着。”
谢桁顿了一下,将她手里的空杯子接过去,放在旁边的小几上,随后颔首道:“是,你说秦脂来过。”
“对,我方才睡着睡着,突然想起来这件事,就醒了。”秦瑟抓着谢桁的手,快速地道:“秦脂今晚过来,跟我说了一件事。”
“什么事?”谢桁捋了捋她耳边的碎发,发觉她面上有些汗,用袖子给她擦了擦。
秦瑟任由他的动作,自顾自地道:“她跟我说,陛下确实是想利用我为棋子,让他安排在长公主府的眼线,挑拨北宁郡主对我下手,借此彻底除掉长公主府。”
谢桁皱起眉来,“果真?她如何得知的?”
秦瑟抿唇,“我不知道,她说是从燕王处得知的,说是燕王在陛下跟前有眼线,可若燕王在陛下身边有眼线,何至于揣摩不透陛下的心思,叫陛下起疑?”
“你怀疑这消息不是从燕王那来的?”谢桁问道。
秦瑟点点头,又摇摇头,“其实我也不确定,我只是猜测。”
谢桁沉声道:“那有没有可能,这是个假消息?”
“不会。”秦瑟这一点倒是很肯定,“秦脂既然专门跑一趟,告诉我这个消息,就证明她一定确认过这个消息没有错,而且确实符合陛下突然封我为郡主的事儿,我觉得这件事应该没问题。”
谢桁道:“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没什么打算。”秦瑟眨了眨眼,方才还有一丝丝的朦胧,从眼中退去,“陛下既然有心,我不妨陪他做完这场戏,于我而言,又没什么吃亏的地方,陛下借我为棋子,扳倒长公主,而我也算是借陛下的手,扳倒长公主,长公主一倒,燕王在朝中和宫中的势力,最少损失一半儿,只剩下中山王府那边,而他们因为长公主的事,本就有嫌隙,联盟并非牢不可破,这样对我们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谢桁扬眉,“你是为了替太子殿下扫清障碍,不惜以身犯险?”
秦瑟顿了一下,伸手捏了捏谢桁的脸,笑兮兮的,“怎么,吃醋了?”
谢桁一把抓住她作怪的手,放在自己掌心里,随后承认的理直气壮,“嗯,吃醋了,怎么办?”
“……”
秦瑟还以为谢桁会否认,没想到他承认的这么直接,顿时有点尴尬地咳了一声,解释道:“其实,我倒不是为了太子殿下扫清障碍,只不过,陛下以及燕王,如今都把我当成了太子殿下的人,我现在在这个位置上,不可能袖手旁观,全身而退,燕王登基,对我来说没有好处,相反太子登基,对我才有好处,起码有三番两次的救命之恩在,他都不会为难我。”
“其实我挺自私的,我帮他,完全是看在他的身份,可以帮助我的份上,我没那么无私和伟大,什么匡扶正义啊,维护正统啊,那些跟我都没关系,我最多嘴上说说,实际上我首先考虑的还是我自己。”
秦瑟十分明确自己的性子。
以前师父总是说她适合做掌教,适合维系门派运转,其实她一直不这样觉得。
她看着爱热闹,实际上喜静,反倒不喜欢常有人打扰,只是一直伪装的好。
她也不喜欢长袖善舞,教导那些门派弟子,她会觉得很累。
她实在不是师父口中那个,可以将门派发扬光大,匡扶玄门正统的人。
如果不是没机会,她更像自己躲起来,一个人安安静静普普通通地过日子。
可是命运总是推着她往前走,往一个她并不喜欢的方向走。
她也知道,有时候命运并不存在多种选择,只能被迫往一个方向,硬着头皮走下去。
走下去的结果是什么?
或是豁然开朗的一条康庄大道,或是深不见底的一汪断壁悬崖。
秦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想到那么多,大概是今晚做了一场那样的梦,梦境里过往和现实交错,她逐渐意识到尘封的记忆,一点点回到她的脑海里,才会重新去审视自己这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