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宁郡主被她打的身子一歪,趴到在床上,愕然地回头看她,恨意汹涌,“你打我,你居然打我?”

“是我往日太惯着你了!”长公主收回还有些颤抖的手,望着北宁眼底的恨意,心底都是抖得,“你看看你现在都变成了什么样!你一个郡主,堂堂郡主,就算秦瑟成了郡主,哪又如何?你有我,有你兄长护佑,她如何能奈何你?你何必在这风口浪尖,非要置她于死地?真是我把你惯坏了,稍有不如你的意,你现在是不是连我都要杀?”

长公主一想到北宁郡主刚才冲自己扔花瓶的举动,她就止不住地怒气和害怕。

她真的在怀疑,北宁郡主方才是想把花瓶砸到她头上的。

就算这次不想,那下次呢?

下下次呢?

北宁郡主这样乖戾的性格,谁知道什么时候怒气浇筑下,会不会朝她下死手?

长公主现在是真有点后悔,以前她只想着,儿子不争气,她就这么一个女儿,性格像她,也是未来唯一的希望,加上她有能力,她就纵着映月,宠着映月,却不想把女儿宠成这样,要什么非要得到,要是得不到,甚至不惜要对她下手!

北宁郡主怎么对外人,她都可以不在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为映月高兴,她甚至可以帮忙,往日这些事她没少做。

可是,她不能容许自己的女儿,竟然要对自己动手!

北宁郡主听到长公主的话,眼底的恨意退散,有些害怕和无措起来,“我,我不是故意的……娘,我刚才只是在气头上而已,我没有想要伤害你!娘,我是被秦瑟气糊涂了,你别生我的气,别不管我好不好……”

说着,她顶着半张被打肿的脸,挪过来,可怜地拉着长公主的衣袖。

长公主顿时心软下来,伸手将人扶起来,拉到床边坐下来,她伸手摸了摸北宁郡主的脸,放缓声音道:“素素,你是我的女儿,将来的一国之母,无论如何,母亲都会替你铺平道路,但母亲也不能够让你自毁基石。现如今秦瑟正风光,多少人眼睛盯着,她若现在出事,陛下必定追查,真的追查下去,便是母亲也未必保得住你。你就听母亲一句,暂时放过她,待来日你成为皇后,想要惩治她,岂不是小菜一碟?到时候,你想怎么惩治她都行,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何必执着于这一时半刻?”

北宁郡主闻言默了默,纵然心有不甘,却也不敢再次顶撞母亲,她心里还是惧怕母亲的,而且失去母亲的支持,她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走下去,便点点头,压下满心的不甘,道:“娘,我知道了……”

“乖,这才是我的好女儿。”长公主揽着北宁郡主,心疼道:“方才打疼了吧?娘让人去请大夫来给你看看,我房里还有好些养肤的伤药,我去给你找来,你乖乖在这,嗯?”

北宁郡主无精打采地嗯了一声。

长公主总算放下心来,起身离开。

北宁郡主一个人坐在房间里,侧目看到一旁的人偶,她将其拿过来,放在手里狠狠捏着,纵然答应长公主暂时不去找秦瑟的晦气,可她还是不甘心,不痛快。

如果不是秦瑟,她怎么会成为京城中的笑柄?

如果不是秦瑟,曹玉梅早就死了,她还是可以成为太子妃的。

如果她已经成了太子妃,又怎会被一个秦瑟欺辱?

说来说去,都怪秦瑟!

北宁郡主正愤愤不平地想着,有个丫环走进来。

丫环蘧然端着一碗燕窝走进来,温声道:“郡主,长公主方才吩咐下来,说是郡主一日夜水米未进,奴婢便将炉子上热着的燕窝,送进来。郡主先吃一点垫垫肚子也是好的。”

北宁郡主抬头朝蘧然看过去,蘧然是她身边的大丫环,她对蘧然倒是挺好的,神色没有那么凶狠,更像是普通人家的小女儿闹脾气一样,撅着嘴道:“拿来吧。”

蘧然将燕窝送过去。

北宁郡主接过碗和勺子,面色沉沉,一直在叹气。

蘧然蹲下来,给她捏了捏腿脚,“郡主为何叹气?难不成,殿下方才没有答应给郡主您出气吗?”

北宁郡主一提,更气了,将碗往旁边的小几上一放,气闷道:“别提了,母亲方才说,秦瑟如今正风光,满京城的人都在盯着,若她此时出事,陛下肯定会追查到底,到时候查到我就不好了。”

“殿下说的也是。”蘧然说着,却又笑起来。

北宁郡主气结:“你还笑?!”

蘧然连忙道:“奴婢是笑殿下太过小心了。”

北宁郡主侧目,“何出此言?”

“郡主莫不是忘了,纤云郡主一事?”蘧然低声道:“当日纤云郡主是怎么死的,郡主心里必定记得,可死了一个纤云郡主又怎样?纵然她是中山王之女,又怎样?陛下不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了郡主吗?且有长公主殿下在,郡主一向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何曾出过事?”

北宁郡主想起纤云郡主的事儿,刚想说,那时确实不是她想要杀纤云郡主,其中出事了。

可她又想到,纤云郡主无论怎么说,确实是死在她手里的。

正如蘧然所说,可那又怎么样?

陛下不还是不管不问,母亲不是还有法子救她出来?

上次合宫大宴,中山王一家看到她,不是还是什么话都不敢说,得赔着笑脸?

北宁郡主正想着,就听见蘧然的声音,继续在耳边响起。

“纤云郡主乃是中山王之女,中山王又手握重兵,可依旧奈何不了郡主您,您就算要杀了秦瑟,那又如何?秦瑟不过是一个小小孤女,得了陛下亲眼,就算得以加封为郡主,可郡主和郡主之间也是不一样的。她比不上纤云郡主,更比不上您,死了也就死了,就跟着世上人口之多,少了那么一个人一样,根本毫不起眼,别说陛下未必会为她追查,便是追查,待查到郡主您头上,陛下又能如何?左不过是和以前一样,继续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郡主您想想,长公主殿下和抚国公,对陛下可是有从龙之功的,若无他们,陛下未必能够顺利登基,这可是天大的恩情,陛下时重情之人,必定深记心中,便是您有小错小犯,陛下定然也不会跟您计较的,您想一想,从前到现在,陛下跟您计较过什么?”

第468章 蘧然

北宁郡主听得入神,发觉蘧然停下来,连忙道:“你继续说。”

蘧然看到她听进去了,便一边给她捏着双腿,一边继续道:“要奴婢说,长公主殿下是英雄垂暮,胆气不足,行事远不如从前果敢刚毅,您想想以前的殿下,行动如风,素来是想到什么就做什么,在京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谁不敬畏她乃当朝长公主?如今也是年岁大了,决断不如从前,总是瞻前顾后,这样如何成大事?当年若不是长公主殿下足够果敢,如何能帮助现在的陛下登基为帝,如何有眼前的风光?”

“你是说,母亲错了?”北宁郡主有点茫然。

蘧然温声:“倒也不是说殿下错了,殿下如今这般年岁,自然不如年少的人血气方刚,热血澎湃,小心翼翼,瞻前顾后,也是正常的,毕竟年岁大了,他们总会想着小心驶得万年船,让郡主您小心行事,也是正常的。可是,郡主您不能这样想。”

她抬头望着北宁郡主。

“郡主您正是年少时,血气方刚,您想一想,当年殿下是您这般年岁时,是多么果敢刚毅?她那时便开始扶植还是皇子的当今陛下,才换来眼前的风光无限,那满京城谁不说,长公主乃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千乘之尊?可眼下……长公主是英雄垂暮,小国公爷又是中庸有余,这满府望过去,现如今竟是没有可用之人,奴婢夜夜想来,都不由得担心这府里日后的前程日子?”

“俗话说得好,良禽择木而栖。咱们这做奴婢的,就得挑好主子,主子们前程好了,咱们的日子以后也好过,可容奴婢说一句大不敬的话,如今这满府凋零,奴婢们都在担心自己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呢。”

听得蘧然叹气,北宁郡主想到自己那无用的哥哥,亦是皱眉,“谁说不是呢?哥哥好歹是个男儿,一点也不曾继承父亲和母亲的谋勇,昏懦有余,胆气不足,若不是哥哥不堪重用,母亲也不会把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