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桁闻言,便朝秦瑟看过去。

秦瑟朝他点点头,他才提步跟着红杏走了。

本来这样的内院,他外男就不好进,柳夫人又要跟秦瑟说私密话,自然要支开他。

等他走后,柳夫人便亲热地拉过秦瑟的手,带着她一并进了房间,拉着她在抜步床上坐下。

秦瑟甫一坐下,睨着柳夫人那红润的面色,便笑吟吟地问道:“柳夫人昨夜睡得可好?”

“好好好。”柳夫人果然一脸含笑地道:“昨夜有了姑娘给我的符箓,我一夜无梦,睡得可好了,今日早起险些没起来。”

秦瑟笑着点点头,“那就好。”她顿了一下,“不过我今日倒是起了个大早,去办了一件事。”

柳夫人倒也聪明,立即压低声音道:“姑娘可是去了三清观?”

“让夫人猜对了。”秦瑟将手里帕子包着的东西拿出来,放在桌上摊开来,“我从三清观得到了这两件东西,夫人看看,可还认得?”

柳夫人看着里头的荷包和肚兜,仔细辨认道:“这……荷包,我好像在哪儿见过?”

秦瑟闻言,并没有直说,而是问了一句,“听闻府上有一位柳二夫人?”

“你是说钱姨娘?”柳夫人提起这个人,笑意淡了淡,“什么二夫人,不过是个小妾罢了。”

秦瑟瞧着她的神色,试探地问道:“听夫人这口气,与这位二夫人关系并不好?”

柳夫人扶了扶发髻,淡笑:“说不上什么好,也说不上不好。自古以来,便没有那个当家主母,可以跟妾室当成姐妹的,我自认没那个心胸,又无法阻止官人纳妾,便由着他们去了,横竖别来我眼前晃荡就是。”

闻言,秦瑟继续问道:“那夫人跟这位二夫人结过仇吗?”

“结仇?”柳夫人皱起眉来,“并没有啊。她当日要过府来纳妾,我还拿出了不少体己,算是给她充脸面,不过这些年见得少,谈不上有情义,却也谈不上结仇啊。”

秦瑟抓住柳夫人话里一个疑点,“这些年见得少?”

一个当妾室的,按照规矩来说,每日得给当家主母晨昏定省,妾室就是下人奴婢,碰到难说话的主母刻意刁难,连主母的吃喝拉撒都得过来服侍,怎么会见得少?

柳夫人解释道:“钱姨娘身子不好,寻常很少走动,大多在屋子里带着,我想着她整日汤药不离口,便让她好生歇着,不用来我这请安问好,正好我也落得清闲。”

秦瑟微微颔首,“原来是这样。”

“哦,对了!”柳夫人突然想起来什么,指着桌上的荷包道:“我想起来这荷包,我在哪里见过了。这是前姨娘的荷包,前些日子,老爷大寿,我曾见钱姨娘佩戴着它出来过,上头的绣工也是她的手艺。”

柳夫人说着,猛地抬头望着秦瑟,“方才姑娘说,这是从三清观里得到的?”

秦瑟点点头。

柳夫人刷地一下站起来,面色铁青,“是……从庄慧道长手里拿到的?”

秦瑟再次点头。

柳夫人啪的一下,拂袖打翻桌上的茶盏,怒不可遏,“钱梓彤……她怎么敢?!她为什么要害我?!我自问待她不薄,她病着,我就让人日日送好药材过去,念着她娘家无人,我还拿体己给她充面子,让她过纳妾文书,外头人都得叫她一声二夫人,我哪点对不起她,她要这么害我!?”

这荷包肚兜是从三清观庄慧手里拿来的,庄慧又是谋害她的凶手,柳夫人焉能猜不出其中的猫腻?

她一下子就猜到,这背后的主谋是她怎么都没想到的姨娘钱氏。

秦瑟见柳夫人激动的要命,恨不得立即去找钱氏问个清楚似的,她立即拉着柳夫人重新坐下来,重新找了个杯子,安抚地倒了一杯茶递过去。

柳夫人将杯子往桌上一放,现如今她气都气饱了,便是一口茶也喝不下去。

秦瑟见状,便在旁边坐下来,“我知道夫人如今一定生气,但夫人还是得冷静下来。”

“她要害我,这让我怎么冷静?”柳夫人劈声道。

秦瑟弯唇一笑,“她是要害夫人,但夫人知道,她为何要害你吗?”

柳夫人皱眉,“那自然得去问她那个小贱人!”

第386章 钱梓彤

“方才我问夫人,与这位钱姨娘关系如何,夫人说关系一般,并未结仇,还说这些年对她算是不薄,我倒是想问问夫人,既然和她关系一般,为何又对她如此厚待?”

秦瑟淡声问道。

柳夫人闻言,下颚紧绷,复而又叹了口气,“我只不过瞧着她是个苦命人罢了。”

柳夫人说,这位钱姨娘名叫钱梓彤,其实并不是普通的贱妾,也不是丫环抬上来的,而是柳尚书的表妹。

钱梓彤的娘家与柳尚书家,那是实打实的亲戚。

柳夫人过门没多久,钱梓彤娘家父母相继去世,只剩下一个孤女,柳家念着情分,将人收到了府里,没多久就做了柳尚书的妾室。

柳家人说,这样亲上加亲,钱梓彤的父母也不在了,柳夫人只需要对她客客气气,倒也不必为难怎么相处,权当家里有个常客。

柳夫人那时候见过钱梓彤,病病歪歪的一个病美人,弱柳扶风的模样,好似一阵风就可以把她吹跑,她心里生了些怜惜,见钱梓彤温温柔柔的,觉着也好相处,横竖柳尚书这样的门户,不可能只守着一个妻子,早晚要收妾室的,她想着与其从外头弄个不认识的,或是家里抬个上来,让她不痛快,不如收了钱梓彤。

钱梓彤没有娘家依仗,身体又弱,大约不会成为她的敌人,这样也好相处,便同意下来。

为表示自己想和钱梓彤好好相处,在柳尚书的提议下,她就主动帮钱梓彤过了纳妾文书,在将她抬进偏院的时候,还特意拿了一些体己,贴给钱梓彤,让她可以有些体己傍身,日子也好过。

接下来这些年头上,钱梓彤确实一直病病歪歪的,时常缠绵病榻起不来身,整日汤药不离口。

柳夫人便取消让她来晨昏定省的规矩,这钱梓彤便很长时间不再来了。

柳夫人感觉她就像是个不存在的人一样,倒也没觉得不舒服,只不过之前的热络,经过这么多年的不见面不相处,早就冷淡下来,实在是谈不上什么情义。

所以在提及钱姨娘的时候,柳夫人神色才那样淡淡的。

她对钱姨娘委实没什么深刻的印象了,可不是得淡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