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我不会?就因为我以前不经常说话?”秦瑟挑眉。

谢桁沉着脸,目光灼灼逼人,仿佛在审视某一件物品。

秦瑟倒也不惧,任由他打量,笑意不减,“你知道我以前为什么不常说话吗?那是因为,我铁口直断,一旦开口说些什么,就会成真的。不说,不是因为我不会说。”

谢桁眼里依旧透着不信。

秦瑟也没指望他信,一边生火,一边继续道:“我秦家好歹官至过四品侍郎,藏书万千,三岁起,我就读过《玉匣记》、《万全增补》、《藏经》、《易经》,要懂这些并不难。”

语毕,她抬起头来,朝谢桁招了招手,“过来烧锅啊,我要炒菜啦!”

见她一大长串说完后,模样跟平时一样,不见丝毫心虚或忐忑,谢桁第一次有点琢磨不透她所思所想,顿了一下,在秦瑟注视的目光下走过去,坐在了灶台前,继续烧火。

秦瑟便笑嘻嘻地去炒菜,再也没提起刚才谢桁的质问,好像他从来不曾质疑过。

谢桁只觉得自己这一番问话,就像是一拳打到了棉花上,毫无用处,被秦瑟四两拨千斤地甩了过去。

秦家是文官清流,要说有各种藏书自然说得过去。

但他为何之前从没听秦瑟说起过?

谢桁抬起头,看着秦瑟面部出了一层薄汗,在灶台前忙来忙去,眉头再次皱起来。

在谢桁家飘出肉香的时候,一名肥头大耳的妇人,顺着墙根溜了进来。

“哟,桁哥儿家里这是吃什么呢,那么香?”

秦瑟炒菜的动作一顿,与谢桁一道朝外看了过去。

就见那虎背熊腰的妇人站在灶房门口,跟半扇门似的,一双倒三角眼盯着秦瑟面前的锅滴溜溜的转,口水都差点流了下来。

秦瑟几不可见地蹙了蹙眉,脑海里浮现出些许片段来。

她认识这妇人,是谢桁小叔的媳妇,王金桂,一向好吃懒做的,以前没分家的时候,总喜欢从秦瑟碗里抢食,因为秦瑟吃得都是好东西,寻常农家没见过。

原身看不起王金桂那乞丐模样,一旦她过来抢,原身便像是打发叫花子似的,将东西扔给她,懒得与她挣。

王金桂吃了好东西,又嫌弃原身态度不好,看不起原身的施舍。

是而,她和原身的关系并不好。

但凡王金桂见了秦瑟,便忍不住冷嘲热讽,这一点分家后也没改变,她日常习惯就是,每日到谢桁家溜达一圈,指桑骂槐地骂秦瑟一顿,然后跟一只斗胜的公鸡似的,仰着头兴高采烈地回去。

不用说,今天她肯定是知道谢陈氏在这吃了气,又过来寻秦瑟的麻烦,恰好撞上他们开荤。

哪怕如今是盛世,农家人也不时常开荤,逢年过节能吃上一顿荤腥,便是很好的了。

瞧着秦瑟锅里的肉,王金桂吞咽了一下口水。

自打分家过后,没了抢秦瑟口粮的机会,她有好一段时间不曾吃上油荤了,尤其是这样的五花肉块,看着就让人馋得慌。

“婶子怎么过来了?”谢桁淡声。

“这不是听说王屠夫今天找了你们俩晦气,婶子就过来看看吗?”王金桂一边说,一边凑到灶台边,伸手就要捏里面的肉块。

秦瑟反手一铁勺打在了王金桂的手背上。

王金桂吃痛的收回手,怒瞪着秦瑟,“小贱蹄子,你敢打我?”

“不问自取,视为偷,视为抢。”秦瑟淡笑,“我打小贼,如何不敢?”

第9章 王金桂

“小贱人,我可是桁哥儿的婶子!就算吃他一口粮,他都没说什么,你一个小贱蹄子管得着吗?”

“我是谢桁的妻子,是这家的女主人,我如何管不了了?”秦瑟伸手取下一旁的抹布,擦了擦铁勺方才打了王金桂手的那一面,“就算你是婶子,也没有说抢就抢的道理。”

“你个小贱……”瞧见秦瑟那嫌弃的举动,王金桂掐着腰,一口黄牙喷出臭气。

“婶子。”未等她再骂上一句,谢桁就开了口,“多谢婶子记挂,来看我和瑟瑟,如今我和瑟瑟一切都好,不劳婶子费心,就不送了。”

他语气淡淡,进退有礼,但王金桂到嘴边的话,硬是被他噎了回去。

王金桂面上火辣辣的,不知道为什么,她一向还挺怕这个侄子的,见他撵客,知道他是在维护秦瑟,她抿了抿嘴,到底没再说出什么难听话来。

“那什么,桁哥儿婶子这次来是有事想请你帮个忙。”王金桂搓着手,皮笑肉不笑地道。

谢桁淡声:“婶子要我们帮什么忙?”

“这不是家里没粮了吗?都揭不开锅了,你知道的,你还有个小表弟小表妹,如今都正在长身体,这苦了大人也不能苦了孩子,我就想来跟你们借些粮食。”王金桂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目光始终不离开秦瑟那一锅的肉,她还瞧见了旁边的桌上,还一块生肉。

说什么借粮,都是借口,明显是冲着荤腥来的。

谢桁还没说话,秦瑟便抢先道:“借粮?那真是不好意思了婶子,我们家这点粮食还是问镇子上曹老板借的,自家都揭不开锅了,实在是帮不了你。”

“你浑说!你这明明那么多粮食,还有这么一大块肉!”王金桂盯着那些东西两眼发光,瞪着秦瑟,阴阳怪气地道:“我看你就是心肠歹毒,诚心想饿死我们一家是不?秦瑟,你也太不是东西了!我们可是你的长辈,你这么不孝尊长,就不怕我到县老爷那告你吗?”

“自古以来也没有侄子供养分家婶子的道理。婶子愿意去告就告吧,总之这粮食借不了。”秦瑟凉凉地说完,将锅里的菜盛了出来,用另外一只碗一扣倒盖住,看都不给王金桂看。

王金桂气得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她怒气腾腾地朝谢桁道:“桁哥儿,你就这么纵容这贱丫头,欺负你的亲长吗?”

“这是家里内务,男主外女主内,应由瑟瑟说了算。”谢桁瞥了秦瑟一眼,淡淡地道,却是完全站在秦瑟这边。

秦瑟不由朝谢桁笑了笑。

王金桂看到他们在自己眼前,还眉来眼去,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气的咬牙:“就算侄子没有奉养分家婶子的道理,那婆母呢?她可是桁哥儿你的祖母,你忍心看着她饿死家中吗?”

谢桁微微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