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惶恐,只能做了摘除手术。但我舍不得你,所以我将你冷冻保存了起来。’
‘我知道,我会再见到你。’
‘你是宇宙主宰给我的恩赐。’
………回忆在这里戛然而止。伊斯米尔被呛到了,他咳得撕心裂肺,恶心得无以加复。
他自己就不该存在于世。他这样的虫,竟然也会有虫崽?他该怎么面对,他该怎么去抉择?!
“休,你告诉我……”
年轻的雄虫混乱无助,他将头抵蹭上玻璃,疲惫至极地闭上双眼。
…………
“格斯!格斯!”
有虫在急切地呼喊,黑发雌虫努力睁开眼睛,看到了昆恩?曼奇关切忧虑的面孔。
他猛地坐起身。持续的眩晕感中,他辨认出身处的环境――
他在休息室内,球队的医疗团队进进出出忙忙忙碌碌。而他亲爱的小雄虫,蹲在他的身前,那双狗狗眼都快哭出来了。
“……上半场结束了吗?”
背部的疼痛因为他的动作变得剧烈。格斯抓起衣服擦了擦眼角已经干掉的血,借机掩住他那因疼痛而无法控制的面部肌肉。
“比分多少?”
“130:110。”昆恩跟着站起来,“虽然丢了几球,虽然很难,但哈洛尔德他们还是守住了你留下的优势……喂,你干什么――”
他试图喝止正在摘除各种监控仪器的雌虫。
“太夸张了。”
格斯撇了撇嘴,对如此阵势不屑一顾。紧接着身子一转,从医疗虫手里抢过止痛剂,看都不看地向手腕扎去,眨眼间就注射完了一管:
“时间紧迫,我得抓紧休息。你们不要在这里碍眼了,赶紧麻溜滚蛋!”他粗声粗气,显得蛮横无礼。
“还有你,昆恩,回到你的包厢去。你在这,队员们压力太大。我们还怎么放松?放松不了,又怎么拿冠军?”
昆恩被这只雌虫的话给逗笑了。
他瞥了一眼围坐四周眼观鼻、鼻观心的飞球手和医疗虫,二话不说扭开更衣室的门,一把将格斯推了进去。
这要是平常,身形瘦弱的雄虫根本不可能得手,也根本不可能推得动。但格斯眼下只是强撑着一张皮,他不仅被推进去了,还差点一屁股摔倒,幸亏跟进来的昆恩扶了他一把,不然他脑袋就要撞上柜子,再给那添个口子了。
“你放弃吧。”昆恩垂着眼帘,“上半场最后五分钟,布克已经替你出场了。剩下的三十分钟,还会是他。”
“布克?泰德脑袋坏掉了吗?!”格斯急了,声音大起来,“他只会防守,根本得不了分!昆恩,必须是我,只有我才可以,只有我才能让德拉斯卡拿下冠军――”
“我知道。”相比雌虫的激动,年轻的那只虫更显冷静,“所以你必须在这里,待到比赛结束。”
“你说什么?”格斯怀疑自己听错了。
“现在距离下半场开场还有五分钟。我们已经可以看到双方球员在准备区开始热身了……”更衣室墙壁上的显示屏传来解说虫的声音。
“艾达比亚更换了两名中场球员。德拉斯卡这边,哦,虫选也有了一些调整。大家都很关心的罗特姆并没有出现……”
“德拉斯卡的主教练在上半场结束时,向裁判提交了换虫申请。这是很符合情理的决定,毕竟通过回放的画面,可以看出突然坠地对罗特姆造成了很严重的外伤。加上他复发的旧伤……”
“德拉斯卡的球迷也许得做最坏的打算。即他们的队长、核心和主力得分手完全缺席下半场。当然,目前来说这应该不太可能。只要他们能够延续上半场的势态,胜利就是他们的。”
“以罗特姆的性格,他迟早都会回来。而只要他出场,比赛就不会结束……”
当雄虫转身去角落柜子拿东西时,格斯扭了扭门把,发现已经完全锁死了――这是从外面锁的,而罪魁祸首只能是这间俱乐部的老板――他心急火燎,可无论他怎么锤门、朝外嘶吼,那边都没有应答。
当然不会有回应。他的队友都去热身了。外面如果还有虫的话,肯定是那些恨不得将他绑死在医疗床上的专家和教授。
“昆恩?曼奇,你别闹了!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啊?!!”黑发雌虫终于彻底怒了,他一把抓起昆恩,咬牙低吼,目光狰狞。
“我当然知道。”昆恩没有被他吓到。他眨了眨眼,朝雌虫晃了晃手里的几张纸,“我觉得现在脑子不清楚的是你,格斯。”
“这是你和罗安签的协议。”
昆恩一根指头一根指头地掰开格斯的拳头,理了理自己皱巴巴的衣领,然后将协议当着格斯的面打开,让上面的内容扫过对方的双眼。
“一式三份,包括你那份,都在这了。”
棕发雄虫手指握上纸页边缘,微微用力,“刺啦”一声,将协议一撕为二。
“刺啦”“刺啦”“刺啦”。纸屑洋洋洒洒,如雪花一样落上雌虫的头发、肩膀。
“格斯?罗特姆,你自由了。你不用非得拿下这场比赛。你不会失去我。你也不用做交换。”
“飞球和我,你可以两者兼得。”
当开场的哨声从屏幕传来时,昆恩微微咧开嘴笑了。
这笑容和他平时的完全不同。很轻很淡,充满克制和几丝不易察觉的不安。他的眼睛很亮,像星星落在了里面,热度和光芒,一起灼烫着格斯的心。
…………
拉尼娜星。
湖边古堡庄园。
从昨天傍晚开始的雨一直在下,到现在也没有变小的趋势。突如其来的狂风同时席卷,于是这座有些年头的古堡突然电路故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