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姐儿“噢”了一声:“玉米苗苗跟豆姐儿一样,都要吃东西?才能长高!”

席东笑了:“对喽!豆姐儿真聪明。”

看豆姐儿对种植有兴趣,席东又给她讲解了玉米的各种习性,还带她了解了番薯、茄子、辣椒这些?种在院子里的作物?。

现在农司招了不少人才,每种作物?都有专人培育,于?农事方面大安已经后继有人了。

近几年儿子一直催着他致仕归家清养,毕竟他年纪也大了,去年刚过六十?大寿,就致仕回家了。

但他还是闲不下来,把?心思扑在田地上几十?年了,乍然清闲下来他实在是不习惯。

家里人无法,只好把?家里的花草树木都移了,把?地腾出来给席东种地。

放在四?十?年前,要是有人跟席东说,他这辈子要跟泥巴打交道,打死他都不信。

当时?席东还是一名在国子监混日子的普通学子,整日就想着什么时?候出去玩,每天吃什么,怎么才能逃过夫子的眼?睛偷懒……

总之没有一项是有关于?种地的,顶多在家里时?给家里的花浇浇水。

可随着身边好友一个?个?都有自己的追求,连苏幕也从国子监退学去白枫书院当一名普通的教书先生,他突然就懒散不起来了。

于?是在好友的建议下,他去尝试了自己还算有点兴趣的种植,他是真喜欢看着一盘花从幼苗长到开花。

能从头到尾观察一种作物?的生长过程,也别有一番意趣。

岂料在这个?过程中?,他遇见了农司司长许伏辛,一个?热爱种地的小老头。

席东后来回想,他从一个?混日子的勋贵子弟,变成后来的农学大家,有两个?人在其中?起了很关键的作用。

一是让他去尝试种植的好友陆行舟,二便是农司的许老头。

席东不是个?爱下地干农活的人,一开始也只是指挥农户按照他的要求侍弄庄稼,他在田埂上做记录和设计实验。

后来是怎么发?展到亲自下地的呢,是被许老头带的。

当时?陆川从什么弗朗机商人的手里买了几样新种子,因为种子稀罕,席东便想掺和一脚,除了农司的许老头,还有陆川的岳父永宁侯也在。

三人分别做了三个?对照组,许老头和永宁侯都亲自下地,他作为晚辈,同在暖棚里,也不好意思让农户来帮他翻地下种。

这是他第一次下地,下地这种事情,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整个?种植周期,他每天都要下地,下种、浇水、除草、施肥等等,一系列的农活。

亲手种下的农作物?收获让他产生了成就感,然后就一步步入了种田的坑。

好在这几十?年也做出了一些?成绩,研究出更高产的种子、可以肥田的肥料、科学的种植方式,在民间有了一些?声望。

在这期间,他爹逐渐年老,家中?爵位传给他了,因为他在农事上的成就,并没有被降级袭爵,他从昌盛伯世子变成了昌盛伯。再后来,又从昌盛伯升为昌盛侯。

从某些?方面来说,他也算是光宗耀祖了,虽然没有继承先辈能力上战场杀敌,但他在农事方面做出了很大的成就。

这是年轻时候的席东从来没想过的,他能从他爹手里平稳袭爵,就是他爹最?大的期望了。

席东和豆姐儿讲解时?,大儿子席文突然走进了园子,看着这一老一小身上都脏兮兮,他下意识地皱起了眉。

席文无奈地说:“爹,您又下地了?您还带着豆姐儿,瞧她身上脏的!”

席东瞪眼?:“我下地怎么了?我还不能下地了?我是老了又不是不能动了。”

“你们个?个?都不喜欢种地,我也没强求你们种地,难得豆姐儿喜欢,我还不能教了?”

说起这个?席东就生气,之前大儿子和二儿子哄骗他致仕归家,说是可以把?家里的园子改成实验农田,结果出尔反尔,一堆推脱之词。

最?后是席东发?火了,才改成了现在的菜园子。

席文苦笑,哪里是他们不让他改成菜园子,不过是冬季天寒,席东没注意,生了几场风寒,他们哪能让他拖着病体?来干农活啊。

席文叹气:“没有不让您下地,只是豆姐儿还这样小,她这一身脏的,一会儿肯定要回去沐浴。现在春夏之际,冷热交替容易得病,小孩子不好多洗澡。”

豆姐儿是他二弟的小女?儿,长得娇俏可爱,不爱学什么诗词歌画,只喜欢跟着她爷爷种地,深得席东的喜爱。

席东一想也是,便把?豆姐儿哄了回去,等天气稳定一些?后,再带她下地玩。

然后就不管旁边站着的大儿子了,继续他刚才的工作,给这片菜园子除草。

亲爹在干活,当儿子的哪能干看着,即便席文并不喜欢下地。

就这样,还被席东嫌弃他拔错了苗子。

儿子和孙女?区别对待,席文也只能在他爹的碎碎念中?继续拔草。

上了年纪之后,席东越发?喜欢吃些?重口味的东西?,偏偏大夫都不让吃,家里顿顿都吃得很清淡,特别适合养生,但不适合席东。

好在苏幕他们几个?老头子都在京城,几十?年下来,大家都没散了,依然是好友。

席东可以借由到他们府上做客,偶尔蹭几顿饭,解解嘴瘾。

按理说,少时?的交情,往往会因为各种原因而慢慢走散,但他们的友谊却延续了几十?年。

据陆川的分析,大概率是大家有共同的敌人小冰河期,朝堂上党争没有以往那么严重,他们没有反目成仇的立场。

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苏幕席东唐政,都没有真正进入官场,他们醉心于?自己喜欢的领域,性情比较单纯。

“火锅可真好吃!就是这个?味儿,我都想了好久了。”席东从麻辣锅捞起一片牛肉,一边吃一边感叹。

陆川此时?也是个?儒雅慈祥的老头子,为官几十?载,他越发?从容了。

“喜欢就多吃,吃了这顿,下次还想再吃就难了。”陆川往锅里烫羊肉卷,堂堂大安前首辅,甘愿在这里替好友们烫菜。

苏幕和席东一样,都喜欢吃重口味的,也同样被家里限制了,只能吃清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