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白枫书院的大?门外, 停了十几辆马车, 所有报了名游学的学生和学生家长, 都在这里互相道别。
白枫书院在京城外, 每年游学队伍都是?在这里集合出?发的, 所以今天一大?早,陆川和谢宁就带着小果儿?来到书院门口。
泉哥儿?借着送小果儿?出?城的理?由, 跟福寿郡主一起来了。
陆川看着眼前和他肩膀一样高的小果儿?,养育了十五年的小哥儿?,今天要展翅高飞了, 要去寻找属于自己的路,他眼里满是?不舍。
此时的小果儿?一脸憧憬地?和谢宁描述着对游学的期望,谢宁笑着听他手舞足蹈。
仿佛小果儿?还?是?那个小孩子, 上学回来会和爹爹阿爹倾诉在学堂发生的一切。
上课被夫子夸奖了、吃饭没?吃到想吃的肉、进学舍时被门咬了一口、午休时在园子里挖到了一条蚯蚓……
任何?一件小事,在小果儿?眼里,都是?天大?的事儿?,都是?值得和爹爹阿爹分?享的事儿?。
一眨眼,竟长到了这么高。
陆川还?在感慨时光荏苒,谢宁不知说了什?么惹到了小果儿?,他跺着脚喊陆川过来。
“爹爹!你过来评评理?,阿爹说让我路上别带头捣乱,我什?么时候捣乱了?我一向都很听话的,你说是?不是??”
“听话?你吗?”陆川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看出?了陆川眼里的质疑,小果儿?更生气了:“我难道不听话?我一向都很顾大?局识大?体的!”想到自己平时偶尔扰乱课堂,小果儿?也有点心虚,他咳了两声,“我是?有一点调皮,但从来没?坏过大?事儿?,这你们?总认吧?”
陆川笑了,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我知道,你一向聪明,很多事情都有分?寸。”
听到爹爹对自己的认可,小果儿?眉毛飞扬,脸上满是?自得。
“那是?,我做事一向很有分?寸。”
总之就是?小事不断,大?事没?有。
谢宁也是?眉毛一挑,带着同学逃课出?去偷农户的土豆来烤,被人家农户找上书院,那也叫有分?寸吗?
还?不等谢宁说话,陆川话锋一转:“不过外面到底不比京城,也不比书院,没?有爹爹和永宁侯府护着,环境比较复杂,你需得谨慎几分?,可别惹了祸上身,带累夫子同学。”
看陆川说得认真,小果儿?也认真起来,他点头应道:“我知道的,凡是?多听苏伯伯和谢五叔叔的话,绝不强出?头,也不会带同学脱离队伍。自己的安危最重要。”
谢宁说:“你明白就行,你二?舅么是?开镖局的,走镖经常能遇上各种各样的事儿?,你二?表哥最清楚不过了。”
“你要多听你二?表哥的话,你外祖母让你二?表哥跟着,就是?让他保护你的。”
小果儿?点头:“我明白。”
另一边谢母和谢明秦竹也在给谢璟送行,几人说了一会儿?话,便向小果儿?走来,对着小果儿?又叮嘱了一遍。
都是?些注意安全的话,小果儿?全程点头嗯嗯嗯。
在小果儿?产生不耐烦之前,苏幕开始招呼大?家上车,准备出?发了。
任凭大?家如何?依依不舍,终究只能挥手目送孩子远去。
看着游学队伍逐渐消失在视野里,福寿郡主直接落了泪,把谢宁吓了一跳。
谢宁虽然眼眶也有些红,但也不至于像福寿郡主一样,哭得这么厉害,仿佛不是?送泉哥儿?去游学,而是?出?了什?么意外似的。
“你、你不至于吧?泉哥儿?只是?去游学,明年就回来了。”谢宁别扭地?安慰她。
从谢宁认识福寿郡主以来,就从来没?见?她这么哭过,哪怕两人打得再凶,她也不会这样。
听见?谢宁的声音,福寿郡主更是忍不住,抽噎了一下,又吸了一下鼻子。
视线被泪水模糊,她抓着帕子往脸上胡乱擦了一通,深吸一口气,稍稍平复了心绪,才开始说话。
“泉哥儿?自出?生起,就没?离开过我的身边,从小我去哪儿?,就带他到哪儿?,从来没?有分?开过。”
如今他要游学离开京城,离开她的身边,看着马车远去,她心里空落落的。
这一刻她才明白,不是?泉哥儿?需要她,而是她需要泉哥儿。
倘若没有泉哥儿的相伴,她在鲁国公府的这二?十年,还?不知要如何?过。
谢宁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慰,他对小果儿?虽然也很不舍,但他的生命里不是?只有小果儿?,他还?有父母兄长,还?有相爱的夫君。
福寿郡主就不一样了,娘家父母兄长靠不住,嫁的夫婿也靠不住,她只能靠自己,身边也只有泉哥儿?作伴。
如今泉哥儿?游学离京,她心中该是?何?等的孤寂。
陆川在旁边看向远方,语气平淡道:“我以前听过一个说法?,孩子长大?的过程,其实也是?父母和孩子分?离的过程。”
“随着孩子逐渐长大?,他们?需要学会独立面对生活,他们?会摔倒、会受挫、会成?长、会慢慢离开父母。”
福寿郡主和谢宁都愣住了,怔怔地?看向对方。
陆川说:“就算不是?现在,等以后他们?成?婚生子,照样会离开父母。我们?作为父母,要学会放手。”
要学会放手。
学会放手。
放手。
回府的一路上,福寿郡主脑海里回响的,全都是?陆川说的那些话。
作为父母需要懂得放手,让孩子自由飞翔。
说得轻巧,可真的要做到,又是?何?等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