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1 / 1)

它就在那里。

可谁敢去拿呢。

溺海中心,跟现在建在溺海边上的观测台又是全然不同的两个概念,圣者都不敢轻易到溺海中冒险。不论何人想下溺海,都需要找极为厉害的阴官带路,那种层次的阴官,跟商淮这种在水上漂还能翻船的半吊子显然不一样。

众所周知。

九州之内,厉害的阴官全部出自本家,听令于阴官家家主,而阴官家家主双手一撂,这么多年外界谁来请,一律不出面。被几大家族雇着摆渡的阴官又都是小阴官,那等水准只能摆渡,不能下海。

众人尚还面色不定,却见商淮先“嗬”了一声,直接下了定论:“想和阴官本家做交易?劝他们死了这条心。”

幕一比了比他,淡定地对温禾安解释:“忘了说,这位大概是当今世上被阴官本家拒之门外次数最多的人。”

宿澄摸着鼻子,一板一眼地补充:“锲而不舍,屡战屡败,平生所有的毅力都拿来去叩阴官家的门了,为此,被天悬家主追着打了无数回,但是屡教不改。”

商淮面无表情,给了这两人一人一脚。

这些队内的事,从前是没人会和温禾安说的,这种明显的所有松动的气氛,她自然能感觉得到,他们说,她就听着,支着腮,很是配合,不过因为受了伤,精神看上去还是不大好。

此时天已亮,陆屿然要

去再次开启探墟镜,商淮跟上。幕一和宿澄也站起来要再去请天悬家家主用第八感再审肖谙,罗青山还在兀自沉思温禾安身上闻所未闻的毒,陷入了一种狂热的痴迷状态,而温禾安准备去别院和自己的人手碰碰面,说说往后的计划。

一屋子人,各有各的事做。

温禾安出门前,罗青山回过神来,他郑重其事地喊住她,道:“我现在去准备一些东西,待到傍晚,姑娘记得回来一趟,你体内的毒究竟如何,还是要测一测才知道。”

温禾安怔了下,真心实意地笑了笑:“多谢罗公子。”

她和陆屿然一起出了门,这时候,她才点开了四方镜。从昨晚收到消息开始,林十鸢给她发了不知多少条消息,最开始惊诧无比,问号连着发了不知多少条,后面气急败坏,问她究竟是什么意思,再后来可能猜到她还有更重要的事做,干脆没了脾气,只是时不时给她发句消息,示意给她一个合适的交代。

温禾安随意滑了下,给她发:【我确实不打算再回天都了。】

那边显然时时都守在四方镜前,见状回得快极了:【那我怎么办?】

温禾安看了看身边似清风朗月的帝嗣,一字一句回:【给你找了巫山当靠山。】

林十鸢第一反应是不信,想当初,她就一直在温禾安与陆屿然之间犹豫,可这事根本轮不上她犹豫,盖因温禾安拒绝人还算温和,至少会给个答复,在帝嗣那,只有碰壁的份,他是当真连个眼神都不给。

她冷静了会,怀疑地问:【帝嗣同意了?】

温禾安:【同意了。】

林十鸢顿时有种很微妙的,说不上来的直觉,她在原地深深吸了口气,对温禾安真心实意地道:【抱歉,我收回方才的所有话,和你合作很愉快,至少你还记得为合作对象再找下家,没把我独自撂下听天由命。】

【另外,第一笔水晶石已经卖完,灵石已经给你转过去了。】

隔了一会,她又道:【下次再有要打架的时候,能否提前说一声,我好让人拓在水晶石上。】

第48章

晨曦初露, 东方既白,燕语莺啼。

一行人在巷口分道扬镳,陆屿然在高墙的阴影之下看温禾安捏着四方镜给人一条接一条地回消息, 直到脚步真正落在分岔处, 她才将四方镜收起来,回过身和他们颔首告别。

她对其他人都一样,霞姿月韵,温婉从容,挑不出什么差别, 唯有视线落在他身上时,眼睛里的笑意会更真切柔软一点, 像一汪活水流动起来,微微侧首去看他严密遮蔽起来的侧颈时, 关切担忧的意思无需刻意分辨, 分外明晰。

商淮也发现了,忍不住在身边“啧”了声。

陆屿然觉得被咬的地方隐隐发胀, 微麻。

置身这种位置的人, 阅人无数,笑怒嗔怨皆在一念之间, 收放自如,他又太过挑剔,对虚情假意向来不屑一顾。从前冷然压制, 昨夜之后,像唯一一件真正在意的珍宝失而复得,对温禾安给出的这份真实和特殊, 抑制不住的审视搜寻,与从前反复对比, 斤斤计较。

此时此刻,四目相对,觉得和从前不差什么。

她目光不在身上时,又觉得不如从前。

……自寻烦恼。

商淮跟陆屿然一起去探墟镜唯有一个目的,就是嘲讽温流光,按照温流光那个性格,几天之内接连两次失势,是前所未有的奇耻大辱,必定暴跳如雷,像一点就炸的爆竹,他就是专程跑过去点炮的。

谁知到了现场,大失所望。

温流光重伤之后,吃了不少调息的伤药,今日一早来的时候,除了气息尚有些萎靡,神色格外冷一点,跟平时没有多大不同。温白榆这位十长老原本连床都下不了,怕她受刺激失控,别人说的话她听不进去,愣是强撑着一口气陪在了身边。

但温流光并没有失态,商淮不冷不热,阴阳怪气好几次嘲讽,她都只是投去一个冰冷至极的眼神,不接话茬。

这让严阵以待的天都长老执事们大松一口气。

倒是陆屿然今日破天荒地朝她瞥过来两眼,冷如刮骨之刃,带着敏锐之至的杀意,转瞬即逝。温流光死死皱眉,耳边似乎又响起那句“江无双,陆屿然与我,你对上谁也没有胜算”。

她被温禾安这一句话戳穿了心,反而迎来一种真正窒息痛苦的宁静。

她确实高傲,会因自己的疏忽大意被人抓住把柄利用戏耍盛怒,可她同时也是真正的强者。她不屑为自己找任何借口,不敌就是不敌,在她看来,温禾安赤手空拳与她对战,不用第八感却破了自己的第八感,自己这已经不是败,而是惨败。

发怒发狂是最无能无用之举。

她生来就是玉叶金柯,太自负,太小看别人了,只觉得自己特殊,即便哪一日真正开始生死大战,她也不会是落后的那个,昨夜却倏然转醒了。

有资格争帝位的几个,江无双天生剑骨,温禾安千窍之体,各有各的独到之处,而陆屿然,他在大众眼中就是一张白纸,神秘无边,即便没有什么天生灵体,也绝对是最不可小觑的那个。

温流光深深吸了口气,在三人手掌同时贴上探墟镜时,心脏好似被一只手掌狠狠捏住,脑海中唯有一个念头:她必须尽快开启第二道八感,一日都不能再多等了。

这一次他们出来得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