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则女子产子是走鬼门?关,当初生淮翊的凶险历历在目,她不愿为了一个未出世的孩子,赌上自己的命。
……
好在陆奉也?是随口?一提,他略遗憾地叹了?口?气,“也?罢,这三个小崽子够朕受了。”
江婉柔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心道有这么说自己儿女的么?
她的孩子们是小崽子,那他这个亲爹算什么?
她忍住心中的腹诽,扯了?下他的衣袖,闷声道:“你快说那个长生不老药。”
戏本里,只有昏庸的皇帝才会求虚无缥缈的长生。陆奉还时常叫她少看戏本,他怎么反而上套了??
陆奉微敛笑意,他仿佛知道她的担忧,握住她的手,安抚道:“放心。”
“朕不信。”
他少时常看史书,以史为鉴,多少皇帝死于求仙问道,他没那么蠢。
他留下这个满嘴胡言的老道,除了?他能准确说出北漠的风貌,为他补齐舆图,还有个原因,是裴璋。
大齐的北端是突厥,经过突厥再靠北,走数千里地,是一片荒漠。他原先以为这里荒无人烟,按那老道的说法?,这里原来有一支奇异的部落。
他们骁勇善战,长相青面獠牙,守着无数金银财宝,以及一颗,可令人长生的长生不老药。
他心中生疑,难道在沙漠中真有一个他不知道的王朝?他当即给柳月奴去信,柳月奴派人探查后?,回信:“虽隐蔽,确有人烟。”
紧接着,已经成?为大都护的裴璋写了?长长一封信,大意为齐朝与大漠如隔天堑,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不必上心。而所谓的长生不老药更是荒谬,望圣上明察,立刻将散播谣言之人绞杀,恐妖言惑众。
陆奉心中疑惑更甚,裴璋是个温和的脾性?,且有分?寸,兴许他知道自己讨嫌,自从他去突厥后?,除了?例行上疏,君臣并无私交往来,他忽然来信,一概往日的温吞,直言绞死始作俑者,很不寻常。
他记忆卓绝,依然记得多年前,裴璋曾问过他,倘若有一妖道,献策长生,他当如何?
被他说中了?,一字不差!
陆奉不免又想起那个惨死他手的疯女人,先说自己是重来一世之人,接着又号称有“宿慧”,可惜那女人死的太早,很多事未问清楚,成?了?永远的谜团。
陆奉不信神佛,更不信什么虚无缥默的前世今生,他是个务实的人,只?有现在牢牢抓在自己手里的,才是真的。
可此事实在匪夷所思?,是巧合么?陆奉不动?声色,装作对所谓的“长生”感?兴趣,那老道信以为真,说着说着,竟怂恿他出兵北漠,抢夺此药。
和裴璋长篇大论规劝他的话,又对上了?。
……
陆奉有着帝王惯有的多疑,明晃晃的疑点,他当然不可能放过。至少弄清楚这老道有何目的,那遥远神秘的沙漠中,是否真有一个古老的部落,他们当真隐世不出吗?是否对大齐有威胁?
这一切,只?能抽丝剥茧,慢慢来。
第 124 章 帝后日常(五)
陆奉不爱拿这些琐事烦扰她, 不过江婉柔既然问出口,除了不提裴璋,他一切如实相告。
江婉柔拉扯着他的衣袖, 面含担忧道:“这舆图上, 大齐与这大漠相距甚远, 圣上何必费此心力?”
在她眼?里,不管那大漠到?底有没有人烟, 归根到?底,和他们大齐有何干系?
陆奉任由?袖子被她蹂躏,低声笑, “傻柔儿,哪有那么简单。”
如今大齐国力繁盛, 四周小国纷纷向大齐缴纳岁供, 俯首称臣;或者与我?朝签订世代友好的盟约,互相通商,井水不犯河水。陆奉是?个极有野心的帝王, 但现下四海升平, 他娇妻在怀, 三个不省心的小崽子时不时给他找点?麻烦,美人乡英雄冢, 陆奉沉溺在美人绵软的怀抱中?,不可自拔。
此时忽然冒出个神秘部落,不仅勾起了他的好战心, 他摊开舆图, 如今北边的突厥已经是?齐朝的附属国,倘若打下大漠,大齐的版图将扩大数倍, 虽是?荒无人烟的大漠戈壁,但据那道士所言,大漠里有无数金银铁矿。
也是?因?此,部落的族人无须劳作,只需守着那些矿,靠和经过的番商做交易,便能过上衣食无忧的好日子。
大漠广袤无边,没有当?地人引路,根本走不出去,因?此才得以“与世无争”。
至于那个道士是?犯错被赶出来的族人,还是?机缘巧合窥探过一角的番商,想借机向皇帝献媚,陆奉统统不关心他,他只在乎,那里是?否真有无数的铁矿宝藏?
若是?假的,他没那么大精力对付一个千里之外的部落,倘若是?真的……怀璧其罪,陆奉从不是?个君子。
他伸手轻抚江婉柔的鬓角,戏谑道:“放宽心。我?大齐兵强马壮,又有突厥打头阵,朕不可能输。”
江婉柔心中?大惊,八字还没一撇,可听陆奉这语气,难道真要出兵?
她一点?儿也不喜欢打仗。
当?初亲身经历过大齐和突厥一战,尽管最后?以和谈收场,他们大齐的将士们永远埋骨他乡,突厥多少无辜的百姓枉死,鲜血和尸体铺就的胜利,只一次就够了!
江婉柔把手攥得紧紧的,她咬着唇,道:“圣上,此事关系重?大,臣妾请您三思。”
陆奉脾气很好的温声哄道:“好好好,朕知道了。”
“你啊,实在没意思,就去看看戏本消磨时间,朕这阵子忙,叫太妃们陪你打叶子牌,嗯?”
“或者叫清灵进宫陪你说话,少琢磨些有的没的。”
陆奉对臣子百姓是?个严苛威严的皇帝,对外邦人更称得上修罗煞神,但对江婉柔来说,他一直是?个冷静稳重?的夫君。
叫那日的“珍宝”刺激,江婉柔连璀璨闪亮的护甲都?不戴了,长长是?指甲扣着陆奉的衣袖,把陆奉袖口的龙鳞纹扯出了金丝。
她看着陆奉,美丽的眼?眸里含着深深的忧愁,“圣上。”
江婉柔心乱如麻。按理说后?宫不得干政,但她不能眼?睁睁看陆奉又去打仗。劳民伤财不说,她忽然想起那个她遗忘在角落的梦境。
陆奉浑身是?血,被一群戴着青面獠牙的面具人所杀,横尸荒漠。
江婉柔脸色煞白,惊出一身冷汗。春日衣衫薄,陆奉原本抚摸她后?背的手一顿,瞬时变了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