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知下意识反驳:“我只?是觉得,你和别?人的想法不一样。”

席惟说:“你觉得我是特别?的。”

倪知:……

倪知臭着脸回答:“随你怎么想。”

反正自己?说什么,都会被?席惟给扭曲成他想听的话。

席惟又笑了起来,似乎在倪知面前,感到快乐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无论?倪知什么反应什么表情,席惟都能从中汲取到自己?需要的养分。

“小知。”

他的声音拖得很低很长,带一点柔软的黏,却不让人感到厌烦,像是午后的日?光,照耀在脸上?时,只?会让人感到一种轻盈的困倦而那,是安全感的象征,是知道自己?很安全时,才?会产生的全然的放松。

“我喜欢你问我问题。我喜欢你探索我,想要读懂我。因为……那正是这些时间里,我在你身上?做的事情。”席惟说,“你不反感我的追求,不是吗?”

机舱里,席惟的声音不大,却并没有刻意隐瞒的意思,就算是阎定焱避到了单独的隔间里,也能隐约听到。

甚至因为那种断断续续,有些词句不太清楚的对话,而引得阎定焱更为烦躁不堪,下意识地坐直了身子,想要听得更多。

可他忽然反应过来。

倪知是个哑巴。

无论?怎么回答,他都是无法听到的。

这个现实让阎定焱越发坐立不安。

小芝酱是倪知。

一个下郡的特招生,甚至,是一个哑巴!

自己?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直想要靠近的,居然是这样一个,自己根本不可能放在眼里的人!

怎么可能?

但偏偏就是这么发生了。

这是席惟的报复。

没错,是报复,报复他对于倪知的鄙薄和轻视。

席惟太擅长用这种手段来操控摆布人心了,自己?看不起倪知,席惟就一定要这样当面公开地点破,让自己?知道,原来自己?的轻视和渴望,都寄托在了相同?的人身上?。

那一刻自己?的震惊和差异,一定都被?席惟和倪知尽收在了眼底。

这么多年的兄弟,席惟居然为了取悦倪知而这样惩罚自己?……

那个倪知……那个下郡人……

隔间外的声响渐渐低下去,只?能听到席惟的轻笑声。

那个小哑巴一定坐在他身边,那样乖巧地侧耳聆听他的声音,握在鼠标上?的手指是细长的,指节柔软,透着淡淡的粉色,像是被?很甜的草莓果?汁染过,就是那样一双手,偏偏能打出那么漂亮的狙击枪来……

阎定焱挫败地将脸埋在掌心中,整个人垮下去,肩膀和背脊都不再笔挺。

他从来没有这样的感觉,第一次,他对一个人动?心,因为那惊艳的一枪,也因为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甚至于,当那次小芝酱一次又一次地将他击倒时,除了怒火之外,他所感受到更多的,却是一种被?踩在脚下后,被?迫臣服的顺从。

那是他从未体验,却又无力抗衡的感觉,太过复杂了,复杂到午夜梦回,他甚至会梦到,自己?被?小芝酱……

梦里的小芝酱没有面孔,只?有秀丽雪白的手指,握着巨大的黑色钢铁材质的狙击枪,那样粗重和纤细,漆黑同?雪白的对比,而现在,小芝酱的脸和倪知重合,他梦里本以为已经完美无瑕的手,却在倪知的对比下,显得有些失色。

如果?是倪知……

如果?是倪知!

为什么偏偏是倪知!

偏偏是被?席惟追逐、占据的倪知!

明?明?从小到大,自己?都被?迫谦让席惟,无论?是什么,只?要席惟想要,自己?就要拱手相让。而现在,连小芝酱……连倪知也……

自己?对倪知很凶吗?

阎定焱心里生出一些惶恐。

他完全想不起来,自己?对倪知说过什么,摆出过什么样的姿态了。

他只?记得,自己?去图书馆时,大幅的落地窗外,日?光如同?瀑布,分丝篦缕落下,倪知的长发也如流泉,自肩膀滑落,遮住他漂亮的肩胛和腰肢,整个人在安静的图书馆中,仿佛在发着光。

而后……而后自己?做了什么?

阎定焱不敢再想下去。

如果?席惟早点告诉他,倪知就是小芝酱,自己?绝不会那样做!

内心里有个声音,在质问他,真的不会那样做吗,另一个声音却在叫嚣着,都是因为席惟,自己?才?会这样不客气地去嘲讽警告倪知。

两种声音撕扯着他,让他失魂落魄地坐在那里,许久许久,没有动?作。

飞机落地,阎定焱率先?离开,甚至没有和席惟打声招呼,就已经坐上?车落荒而逃。

席惟倒是不放在心上森*晚*整*理?,问倪知:“送你回家?”

倪知有些迟疑:“我没和我妈说,今天?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