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知道……”沈溪着急道,“难受,帮帮忙……”

周渡堵上沈溪的唇:“明天找李鱼算账去。”

“可能得等几天。”

“怎么……”

“看情形没个三五天下不了床。”

“……”

“……你这样,受得住吗?”

“……尽管来。”

屋里的声音透过门缝传到屋外,使得屋外的豆包和雪团两个也紧紧地依偎在一起。

八月十五,花好月圆夜,有情人终成眷属。

李鱼除外。

第116章 番外:秦毅x沈暮(一)

荒城的一条乡间小道上, 行驶而过一辆不大的马车,马车上总共就三人。

一赶车的车夫,车厢里坐着一大一小两个玉瓷般的公子,大的约摸十七八岁左右, 生得温润儒雅, 此刻正坐姿端正地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 小的约摸八九岁,长得率真灵动, 一看就知是个坐不住, 不安稳的主。

八九岁的沈溪见沈暮靠在车壁上,半瞌着眼休憩, 眼珠滴溜溜转了一圈,轻轻抬了抬手, 不见沈暮有反应之后,动作敏捷而快地掀起身后车帘一角,把头支了出去,大口大口呼吸着马车外新鲜的空气。

还未等他畅快过来,他身后就响起一道玉瓷般清脆的声音:“风寒刚好,可是又想喝药了?”

快半个月没呼吸过新鲜空气的沈溪刚得到片刻的喘息, 闻言不禁想起这半月来每日喝的又苦又涩的风寒药, 小脸一皱, 闷闷地哦了一声,正要放下马车车帘,眼角余光却瞄见外间小道边的河流某处,他忙道:“小舅舅,你看那河里是不是有个人。”

他们行驶的这条道的左侧边有条并不湍急的河流,水清可见河底, 此刻那靠近河岸边处,正匍匐着一个衣衫褴褛之人,背上还插着两三支箭矢,血沁得周遭的水都泛着红丝丝。

沈暮淡淡扫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主动替沈溪放下车帘,温声道:“别惹事。”

荒城乃大庆边城,近来年大庆与匈奴多有不和,年年开战,连带着荒城内也不安定,他带着沈溪行医在此,恰逢战事吃紧,通往别处的道路都被阻断了,为了避祸,只得带着沈溪到这偏远乡下暂时定居。

冷不丁看见路旁出现一位如此来历不明还身负重伤之人,沈暮微微颦眉,有在考虑,他是不是得换个地方定居了。

毕竟此处离他即将落定的村子不远,若战事延绵到此处,他与沈溪两人定然无法逃脱。

可换个地方又能换到哪儿去?

此处已经是他选定远离边城最偏远的一处村庄了,若战事波及此地,整个荒城也就完了。

沈暮正蹙眉为难间,沈溪却又突然开口道:“可是,小舅舅你不是经常把救死扶伤挂在嘴边吗,那人明显还有一口气,我们若不救他,他可就真死了。”

沈溪跟了沈暮也有两三年了,十分了解他,平日听闻只有一面之缘的病人去世了都会伤心上几日,何况这种见死不救,事后想起定然要内疚好些日子。

沈暮淡淡摇首:“今时不同往日……”

话还没说完,沈溪就自主地让车夫停了车,一溜烟地跑下了车:“我替小舅舅你看一眼,若真没救了,我们便不救他,若还有得救,再说……”

“小溪!”沈暮被沈溪的胆大包天的沈溪给惊住了,支身去拉他,却没有拉住,只得跟着沈溪的步子,一同下了马车,三步并作五步追赶上他:“来路不明之人,不可靠太近,回来,你风寒还未好……”

可好不容易抓到透气机会的沈溪,哪里听得下沈暮的嘱咐,直直地跑到河边,伸手撩开匍匐在地上的伤者面前凌乱的发丝,不知道看见了什么,吓得一屁股蹲给坐地上了,刚成年还没几日的沈暮只觉得带沈溪这孩子,把他毕生的精力都给耗尽了。

他心上一惊,忙赶上前,紧紧地把沈溪揽入怀,轻声哄道:“没事,没事,小舅舅在呢。”

沈溪把头埋进沈暮怀里,轻轻地瑟缩了一下:“他瞪眼睛凶我,我们不救了,不救了。”

沈暮轻轻拍拍沈溪的小脑袋,拉过他身子左右看看,没见他伤到后,一边安抚一边教训:“谁叫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的,就该让你吃吃苦头,叫你成天捣乱。”

沈暮一边教育着沈溪,一边就要把他给抱起,准备离开此处了。

医者的确应当救死扶伤,可眼下世道极为不太平,他觉得保已更为重要,尤其是他还带个孩子,自己都自顾不暇,又怎好节外生枝。

沈暮想得很好,然而那要昏不昏,全然凭一口气吊着的伤者就像是知晓他内心的想法一般,正当他抱着沈溪要起身时,不知从哪儿生出一股力气来,伸出手掌搭在他手腕上,紧紧握住,羸弱道:“救……救我……”

声音气若游丝,若不是耳力极好之人,根本就听不见。

沈暮心下颤动,松开怀中的沈溪,正要甩开紧搭在手腕上的手,眼睛不经意间朝伤者的面容上瞄了一眼。

只这一眼,他整个身子顿时僵住,犹如定格住了一般,眼睛再也不舍得挪移。

只见这伤者生得极为俊俏,英挺的剑眉鬓入发间,眼睛虚弱的半睁着,却难掩其中的锐利,鹰勾鼻下苍白的薄唇上满是干涸的血斑,脸上也挂着不少泥泞,不可否认除却他全身的煞气和斑驳,必定是个极为俊美的男子。

“救我……”那伤者颤颤眼睫又孱弱地开口了,“求……求你……”

沈溪没等到沈暮抱他,也催促道:“小舅舅,我们快走吧。”

沈暮的目光死死地定在伤者的脸上,感受着他拉着自己手腕上那强烈求生的力,力道里还参杂着一点点的即将泯灭的温度,他暗暗咬了咬唇,旋即做了决定:“小溪,去把车夫叫过来。”

沈溪不解的抬头:“叫车夫做什么?”

沈暮从沈溪身旁绕过,去搀扶半边身子都泡在水里的人:“救人。”

沈溪撇撇嘴:“不是说不惹事么?”

“说什么呢,”沈暮吃力地扶起水里的人,“医者仁心,怎可见死不救。”

沈溪被伤者吓到,正是心悸之时,对此人感官极为不好,一骨碌地就把沈暮教训他那些话全都给甩了出来,希望沈暮放弃救人:“那你还说今时不同往日,来历不明之人,不可靠近等话。”

沈暮看了看手上搭着的那只骨节分明的手,轻抿唇道:“正是因为今时不同往日我们医者才要挺身而出,至于来历不明……”

沈暮的目光又落回到伤者那张俊美的面容上,微微勾了勾唇:“救了不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