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布一下子捉住了他的手指。

颂然忙说：“不走不走，我去外头安慰一下林卉姐姐就回来。她和你一样，也在哭呢。布布安心睡觉，我保证，等你下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我一定已经睡在你旁边了。”

布布翘起小拇指：“拉勾勾！”

颂然与他拉了勾勾，他才安心下来，仰头讨了个晚安吻，拱进被窝里乖乖睡了。

贺致远看着他们，一时感慨颇深。

这样简单而温情的互动，已经很久没在他与布布之间发生过了。布布比他想象的更依赖颂然，只有在颂然面前，才会卸下面具，捧出一颗幼小而脆弱的心灵，博得理解，祈求呵护。与他这个正牌父亲相比，颂然才是布布更想依靠的人。

但贺致远并不恼怒。

因为做错了事的是他，而非颂然。

布布睡着后，颂然去了一趟浴室，用吹风机吹干T恤，重新穿回了身上。出门前，他发现颜色显眼的儿童手机落在床上，屏幕一片漆黑，就顺道带了出去。

蹲在墙角的小Q见观测目标产生位移，迅速从待机状态苏醒，跟屁虫一样尾随在颂然身后。颂然没留心，随手一关房门，“哐当”一门板扇得小Q自转了三十度，监控画面随之剧烈抖动，贺致远的客厅犹如发生了一场壮观的八级地震。

贺先生眉头一皱，搁下咖啡杯，往小Q的备注里记了一行：

减震太差，需要优化。

幸好小Q非常结实，没撞出什么大事。晕头转向几秒钟之后，它自动把行进方向调整正确，跟着颂然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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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卉正在客厅沙发上昏昏欲睡，见颂然出来，眼皮上的瞌睡虫瞬间跑了个干净：“布布怎么样了，还哭吗？”

“挺好的，不哭了。”颂然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倒是我比较不好，脑细胞都快死光了。”

“这么辛苦啊。”

林卉赶忙给他腾了个位置。

颂然一挑眉毛：“当然了，哄小孩儿可是技术活，很耗体力的，特别像布布这种，又聪明又敏感，一个表情不对都会穿帮，哄他一次，我三天都没力气说假话。”

他在林卉身旁坐下，把手机递了过去：“行了，不管怎么说，篓子我已经替你兜住了，你现在只剩一个任务打电话向贺先生道歉。”

林卉一听，弹簧般蹦出三尺远：“别别别，我可不敢！”

颂然奇怪道：“这有什么不敢？”

林卉嗓门轻得像蚊子叫：“我……我会被解雇的。”

颂然笑得停不下来，掰开她五根手指，硬是把手机塞了进去：“难道不打电话就不会被解雇了吗？这逻辑不成立啊。贺先生如果真想辞了你，装聋作哑也没用。赶紧的，伸头一刀缩头一刀，勇敢点，打。”

“不要！”

林卉避之不及，拿手机当烫手山芋抛了回去：“解雇就解雇，大不了卷铺盖走人，打电话道歉还要多挨一顿骂，我才不干呢！”

“……”

颂然若有所思，朝她招了招手，微笑道：“来，坐过来，我们聊一聊这个问题。”

林卉不情不愿地挪近了十公分。

颂然便也主动挪了一段，然后认真望着她，说：“林卉，不论贺先生最终做出了什么决定，道歉都是不能逃避的。第一，你是家政公司的员工，工作出了岔子，损害的是公司形象，总该道个歉挽回一下吧？第二，贺先生是布布的父亲，布布被你弄哭了，他人在国外，看不见摸不着的，多担心啊。现在孩子已经没事了，你是不是该打电话报个平安，让他放心？”

林卉默默捋着发尾，半天没答话。

道理她都明白，可是……可是她好怕啊！

颂然鼓励她：“别怕，贺先生不是什么凶神恶煞的人。他是个绅士，很讲道理的，你诚心向他道歉，他一定不会为难你。”

“真的？”林卉将信将疑。

“嗯，真的。”

她埋头挣扎了许久，还是勇气欠缺，便开始讨价还价：“你跟布布这么熟，跟贺先生应该也挺熟的吧？要不，你替我转达一下歉意？”

颂然尴尬地笑了：“别的事也许可以，这事还真不行，那什么……我吧，被他拉黑了。”

说着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林卉惊讶地问怎么回事，他耸了耸肩，挺不好意思地说：“就是……我跟他吧，邻里关系处得不太好，刚闹了一场，还闹挺大，好感度不当心刷成负的了。他现在特别不待见我，听到我的声音就挂电话。我替你出面的话，估计你不光得丢工作，还得额外赔点钱。”

“这么严重？你不说他不为难人的吗？”

颂然被光速打脸，相当尴尬，只好往自己身上泼脏水：“呃，这个……我属于特例，特别讨人厌那种。”

林卉立刻一桶清水泼回来：“哪儿呀，你特别招人喜欢！你看，你长得帅，脾气好，身材也不错，还会哄孩子，综合起来至少打个四星半，放到相亲市场绝对是爆款。贺先生不待见你，我待见你啊……你、你有女朋友伐？”

颂然见她离题万里，哭笑不得：“别打岔，打电话。”

林卉穷追不舍：“有没有嘛？”

“没有。”

小姑娘当即兴奋起来，双眼冒出一颗颗粉色桃心：“好巧啊，我也没有男朋友，要不然咱俩试一试？”

爱的表白来得毫无预兆，且汹涌澎湃，堪比迅雷疾风。颂然被她的热情之焰呛到了，干咳连连：“你……你先把电话打了，别的事以后再说。”

“你先答应我嘛。”林卉趁火打劫。

颂然招架不住，被迫搬出了英菲尼迪男神：“林卉，我虽然单身，但暗恋对象还是有一个的，正在追，说不定哪天就脱单了，所以没法跟你交往，明白了吗？”

林卉垮下了脸，郁闷地扭过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