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琰将计就计,派人潜入狱中杀了?刺客灭口?,再故意兜兜转转与?雍王府的那名炼丹方?士交接。
继而中元节,他命人暗中传信给雍王,说赵元煜是死于太子私刑之下,再捏造些似是而非的证据,将赵元煜炼制“无上秘药”的元凶指向东宫他擅长模仿字迹,伪造点书信并不算太难。
赵嫣想通了?所有的细枝末节:“所以孤的生辰宴上,舅舅假借宫牌丢失,实则是吸引在场之人的注意,好给那行刺的太监暗示,以让他顺利供出雍王。雍王府里的毒-药是你栽赃,那名炼丹方?士亦是你安排的,为?的就是让孤相信幕后真凶就是雍王。”
“不错,原本一切恩怨都该就此了?结。可惜,你太机敏了?些。”
魏琰看向赵嫣,像是洞悉了?一切,“当年为?你们兄妹启蒙,我就觉得你比你兄长灵活,知变通。”
狱吏站得很远,魏琰的声音很轻,赵嫣瞳仁仍是微微一颤。
他看出来了?。
“看来这些年,你在华阳见识了?许多,闻人蔺也将你教得很好。”
魏琰稍稍侧首,平静一笑,“不是吗,长风公主?”
“你在说什么。”赵嫣冷然与?他对?视。
“直到?此刻,我才敢完全?笃定你的身?份。那孩子太过良善,他不会?算计人心,亦不会?流露你这般神情。即便知晓我是幕后真凶,他也不会?有愤怒,只会?是悲悯。”
所以他死了?。
这个世道?哪里容得下纯粹的好人。
赵嫣迎着魏琰的目光,面上不动声色,袖中的五指越掐越紧。
她并不想在这种?时候被人揭穿身?份,遑论魏琰是将死之人,很难说他会?不会?利用此事大做文章,来个玉石俱焚。
“要杀我灭口?吗?现在还来得及。”
魏琰精准地拿捏了?赵嫣那一瞬的迟疑,“只是如此一来,你也做出了?和我当年一样的选择。”
又来了?,这种?被人从高处俯瞰,一览无余的紧迫感。
赵嫣知道?魏琰的目的是什么。
若自己被激怒,他死得轻松不说,还能将她也拉入浸透鲜血的深渊之中。
为?了?守住秘密而杀人,和当年的魏琰并无区别。可若不杀,刀尖悬顶,坐立难安。
“当自己的秘密将被捅破之时,为?了?圆谎,君子自毁亦在所不惜。”
他重新?坐下,仿若漱石枕流的雅士,笑道?,“你看,人并非生来就这样坏的。”
“你想让我证明什么?证明每个人遇到?危机时都会?做出和你一样的选择,还是想证明你屡下杀手是对?的、是迫不得已而为?之?”
赵嫣垂目看着坐在一线冷光中的魏琰,轻声道?,“我永远不会?成为?第二个魏琰。”
魏琰有些意外。
“你以为?,只有你会?算人心?舅舅如今已是废子,废子说的话自然是废话。”
赵嫣微抬下颌,一字一句道?,“我就是太子,是拂灯夜蛾。舅舅与?其白费心思套话,不如留着精力打磨这支短箫吧。”
魏琰敛了?笑,目光从案几上的竹箫上掠过。
赵嫣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转身?就走。
上石阶时,身?后镣铐声响,魏琰轻淡的声音传来:“闻人蔺时隔七、八年才出手,殿下可知为?何?”
赵嫣脚步一顿,听魏琰轻叹:“再走下去?,只会?是一场必败的局。”
赵嫣攥了?攥拳,没有回头。
出了?牢狱,阳光铺洒下来,驱散了?满身?透骨的阴寒。
司门郎中正和刑部尚书说着什么,刑部尚书有些不耐,但强忍着脾气道?:“我刑部大牢又非菜市场,岂能什么人都放进来。”
赵嫣拢了?拢身?上的狐狸毛披风,徐徐吐息,整理好心神问:“怎么回事?”
“啊,太子殿下!”
刑部尚书躬身?行礼,忙不迭解释,“臣不是说您,是宁阳侯……不,是容夫人来探监了?。”
舅母?
赵嫣诧异,心中复杂:宁阳侯府不是查封了?吗,所有亲眷侍从都在等候发落,她如何出来的?
刑部尚书揣摩着赵嫣的面色,请示道?:“虽说圣上有悯囚之心,可允亲属探监。然魏琰所犯之事重大,外头又还那么多遗属看着,臣也不敢……”
话还未说完,顺义?门外传来一阵骚乱。
赵嫣最?担心的事发生了?,顾不得听刑部尚书请示,迎着风大步迈出大门。
容扶月提着一个食盒下马车,凛风袭来,吹翻了?她遮面的斗篷兜帽,露出她苍白憔悴的容颜。
才几日不见,她身?形已消瘦得宛若一根随时可能折断的苇草。
侍婢赶紧给她重新?戴上兜帽,然而顺义?门前?跪了?那么多遗属,还有不少奋笔疾书前?来声援的儒生,很快有人认出了?她。
“是她!容扶月!”
人群中传来一声清晰而愤怒的声音,“大家快看!这个女子就是魏佞臣的妻子!”
一时如投石入水,不少人纷纷闻声转头望来。
“蛇鼠一窝,魏琰的女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