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1 / 1)

陆钧山那双凤眼直勾勾盯着她,仿佛是要观察仔细她脸上每一个神色变化,道:“爷有一友人,乃是扬州大盐商,此次巡盐御史来扬州查盐事,抄了他家,他花了所有家产,送了一儿一女出来到爷这儿来,求爷给一口饭吃,养大了孩子。”

云湘听完,觉得这没有什么不对的,能活着总是好的,不提那等大盐商犯下的事,人想活着,总要寻办法的。

就是她心想,这陆钧山的朋友怎么一个两个都被抄家,怕不是陆家也离抄家不远了吧?

那她要趁早脱身,也等不及他腻歪他了,找个机会催催陆钧山卖了木雕分些银钱到手再细细思量。

云湘心里这样想着,脸上表情却是平静温柔,点点头道:“自当如此。”

陆钧山见她神色平静,毫无醋色,便想了想以为是他说得不够清楚明白,便又一字一句很清楚地说道:“那小儿今年八岁,倒是个年纪小的,只是那曹九娘如今十五,刚及笄的年纪,据说生得貌若牡丹,绝色貌美。”

说到这,他点到为止,去看云湘。

云湘也不蠢,稍稍一想就明白那曹家是什么意思,献上那绝色女儿为报酬来恳求这风流又仗义的陆家大爷来养他家儿子。

这事不论是对曹九娘还是对陆钧山来说,都是不亏的。

被抄了家没了娘家的貌美女儿,按照如今的思想,若能成为陆钧山的女人,自也算是好归宿了。

云湘细细想这事,竟然觉得这是好事呀,而且,陆钧山问她的意思,恐怕是在告诉她以后她要失宠了,因为有更貌美的女子了,他要去宠爱那女子了。

他这样告知她,按照现代的话说,也算是渣得明明白白。

他应当是腻了她了,又或者说,听闻有别的绝色女子,忽然间就喜新厌旧了。

不过云湘不在意,只要他能给她分钱就行。

她想了想,脸上露出笑意来,真心实意地说道:“恭喜大爷得获美人。”

云湘柔柔顺顺的,十分温柔大度的模样,自觉是当今女子都被教导成的那种模样。

可陆钧山盯着她脸上的笑意,见她毫无吃味之意,却又是被戳了肺管子,一股闷气涌上心头,他弄不明白原因,只凤眼瞪着她,气恼道:“你算什么人,爷用得着你大度?”

第79章 “你要一直待在爷身边。”

说完这句,陆钧山心里就有些莫名的懊悔,说不上来原因。

但他不可能低头去对云湘收回这话,也绝不承认,只能继续冷着脸瞪着她,好听一听她可有话要补充!

云湘一怔,眨眨眼,随即便低下头来,她一下明白陆钧山的意思,他想看到的是她吃味,是她腻歪着他说不要去宠别的女人,只疼宠她一个人,诸如此类的话。

的确如他所说,她算什么人呢,哪里轮得着她那般大度?

这世道玩物妾室们都是恳求着男人多偏疼自己一点的,只有正室大房才有资格大度。

云湘叹了口气,知道自己方才演错了。

可是这陆钧山太难搞了,明明是个喜新厌旧的人,明明是欢喜那曹九娘的到来,却非要她吃味。

她眨了眨眼,想想自己大概率再也回不去了,眼底便蓄出泪来,但她努力睁着不让泪掉下来。

“既然你如此欢喜,爷便叫成林即刻送了那姐弟到这儿来养着!”陆钧山见她低头沉默着不说话,胸臆间闷气难以言喻,又口不择言道。

云湘依旧没有动静。

“说话!”终究是陆钧山忍受不了云湘这么长时间的沉默,不耐地捏起她下巴,却看到她一双眼里蓄满了泪。

他一怔。

云湘眼睛一眨,眼泪恰好顺着眼尾流下来,她轻轻别开脸,咬了咬唇,道:“大爷既是厌了我,无论我说什么便都是错的。”

她绝不陷入自证的陷阱,此时也不会顺着陆钧山的意思再去描补自己如何吃味。

她仿佛听不懂陆钧山的话,只针对他先前说过的那些话话神伤。

云湘眼睛一闭,眼泪便如溪流般滔滔不绝,“大爷分明就是在暗示我以后在大爷心里曹九娘才是新的娇娇儿,大爷分明已是厌烦了我,除了恭喜大爷,我还能如何?我身份卑微,说的话大爷不爱听,既然大爷这般厌了我,那便放了我走吧。”

很难说此时说这些是不是有私心,可云湘心里竟然生出一点期盼来。

陆钧山已是被云湘突如其来的泪打乱了节奏,他凤眼瞪着她,将她脸掰回来,却见她闭着眼睛并不看他,下意识便顺着她的话道:“爷几时说厌了你?”

云湘不说话,却睁开美眸就这般满眼是泪地看着陆钧山。

陆钧山一下什么闷气什么想法都抛到了脑后,只低头吻去她眼角的泪,不愿再看她这般落泪。

他是绝不会承认方才他是想看他吃味的,此时只好说:“方才爷就这么随口一说,莫要再哭,爷如何会厌了你,你要一直在爷身边。”

云湘听完,心底漫上来失落,嘴里却柔声道:“大爷一言四出驷马难追,既说让那曹家弟弟和曹九娘来这儿住,那便来吧,正好人多了热闹些。”

只是她哭着,声音难免带着哭腔。

陆钧山却是自顾自慢慢品出了这一番话中口是心非的味道,他盯着云湘,想起她从前就这般性情,骨子里有股犟劲儿,那夜叉般的脸上忽然绽出笑来,“倒是还这般倔,怎一点没改?爷不过随口说说,岂能当真?”

云湘便看着他,认真道:“我自是将大爷说的话当做圣旨般供奉。”

陆钧山一下捂住她的嘴,又笑又瞪她:“那两个字岂可乱说!”

百炼钢也抵不过这绕指缠,他那声音显然低柔了下来。

陆钧山将云湘抱进怀里,索性堵住了她的嘴,免得她再说些让他堵心的话。

云湘累得很,身体疲累,心也累,没有精力再应付他,索性便闭上眼伏在他肩头。

他的气是消了,但云湘记着他方才那句“你要一直在爷身边”,心里却生出黑暗般的恐惧,潮水般要将她淹没。

难不成她要就这样做一辈子的玩物了?

云湘忽然觉得自己错了,原先她想着陆钧山若是腻了她,放她走很容易,毕竟听说过他随手赠后院女人给其他人这般的事迹,若是他日腻了她,她自求离去,应当不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