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钧山却不喜欢她不理会自己,抬手就硬是将她的脸从枕头里挖出来,就见她眼皮红红,眼睫上仿佛还潮湿着,又一副颓然随意人摆弄的模样,仿佛在他这儿只当自己是死人一般,一时心里又不高兴了,狠狠掐了一把她的脸,松开手道:“给爷好好把这身体养好了。”
他松开她,俊美的脸板了下来,站起来往门口走了几步,又回头看 一眼云湘,倏地一笑,道:“戚云湘,以后不高兴也给我笑着,记着点儿你如今是我的人,卖身契在我这儿,是生是死去由何处都有我说了算。”
说罢,他摔门而出。
那重重摔门的声音却是一下子将云湘浑浑噩噩的脑袋给拍醒了,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在做什么。
她竟是因为陆钧山那样调笑几句,又非要挨蹭过来替她换衣的那股兴致,就生出了点娇矜来,给他摆了脸色。
她在做什么呢?做了那么久的丫鬟,心态平和地应对那么多人那么多事,怎么就刚才忍不住了呢?
陆钧山说得对,她如今卖身契在他那儿,自是不能对他摆脸色,只当是报恩,伺候他一个男人,总比伺候很多男人好。
云湘如此说服自己,却是睡不着了,想着陆钧山如此喜怒不定,以后怕是每日假笑都要笑僵了脸。
药煎好后,是鸣莺送过来的,她声音动人,仿佛醉人的蜜糖一般,“姑娘来喝药。”
“多谢。”云湘撑起身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鸣莺还很贴心地备上蜜饯给她,云湘低头也吃了。
“大爷有事出门,说是过几日回来,这几日便由我与鸣凤照顾姑娘,若是姑娘有什么需要,告知我一声就行。”说这话时,鬼使神差的,出于某种心思,鸣莺没自称奴婢,偷偷打量着云湘反应。
云湘根本无所谓这些,听了这话只点了头,再次道:“多谢。”
鸣莺端着东西出去。
喝过药的关系,云湘又还有点烧,很快就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外边天黑了,鸣莺端了些米粥过来,伺候着她喝下,又喝了一回药,这回她要鸣莺帮忙起来,解了手又是换了干净的月事带。
陆钧山果真接下来好几日都没来这儿,云湘不看到他,心情便渐渐沉稳下来,将如今处境想了个明白,也好好吃药上药,把自己身体养好,在这儿什么消息都听不到,只能安安分分的。
在那间屋里住了两日,第三日听到鸣凤仿佛不经意地说起那间屋是陆钧山的主屋后,她提出换一间房,鸣莺自然是推拒,但云湘坚持,她便替她换了屋子。
这一日,云湘的月事已经干净了,臀腿上的伤也结痂脱了一多半了,她如今起身能如常走路了,便很多事自己做,不劳烦鸣莺和鸣凤两个丫鬟,毕竟她也只是个丫鬟。
鸣莺做事周到,倒是看不出什么来,但是云湘能明显察觉到鸣凤对她的敌意的。
这样一处别院,养着这么两个绝色貌美的丫鬟,再联系到陆钧山的风流性子,云湘自然就有几分猜测。
晚上她沐浴了一番,正晾头发时,却听别院门口那儿传来一阵动静。
不多时,就听到鸣莺鸣凤带着喜气的声音:“奴婢见过大爷。”
云湘没听到那人声音,就听到那人仿佛往主屋那儿去,门开了,他又很快出来,问了鸣莺几句,她就听到人往她这儿来。
她捏紧了梳子,在他过来推开门时,人已经站了起来,朝门口看去,低着头柔声福礼:“奴婢见过大爷。”
第57章 他不说话,只是盯着云湘看
林婉月处置一个陪房丫鬟并不算什么大事,但因为云湘,陆清泽和林婉月成婚以来第一次争吵。
那一日,陆清泽陪着林婉月到了庄子里,赵嬷嬷就上前禀报了云湘之事,并把云湘那怪疾是装出来的一事一并说了,本意是想让陆清泽也瞧瞧那云湘欺上瞒下并生性放荡一事,结果他却越听眉头越紧。
“如今人在何处?”
陆清泽在扬州城享有温雅君子的名声,向来说话温和,那次却是赵嬷嬷头一次见他沉下脸来。
赵嬷嬷心里咯噔一下,偷偷瞧了一眼林婉月,便答道:“回二爷,人已是叫人牙子领走了,这般丫鬟万不能在二奶奶身边伺候的。”
陆清泽坐在交椅那儿,沉下来的眉眼有几分像陆钧山,“买卖丫鬟岂是你一个奴仆可以擅作决定的?”
赵嬷嬷低着头惴惴不安,不敢说话,想着这事就这样囫囵着过去,万不能扯到二奶奶身上。
陆清泽蹙紧了眉头,直接命吉祥:“你现在派人就去查那人牙子将云湘卖去了何处。”
林婉月因为云湘本就心里攒着一股子怨气,此刻听丈夫竟还要派人去寻这么个丫鬟,心里万分后悔应当直接将那云湘打死了事,省得如今这诸多事端!
她忍着情绪,语调轻柔地叹了口气,“二爷,您别怪赵嬷嬷,有一件事,她竟一直瞒着我,也是怕二爷知道这事,那云湘原先在外头嫁过人,只不过成亲当晚克死了丈夫,被她那婆婆卖去了妓馆里,妾身婚前还差个陪房丫鬟,赵嬷嬷出去买人,看到云湘这般可怜,验过她还没被破身后,便买了来。这次我胎不稳,嬷嬷就担心是不是身边人沾了点儿什么,便疑心云湘那死去的丈夫寻来了,这才对云湘这般恼恨,见她犯了事,便直接处置了她。”
陆清泽却显见并不在意云湘从前经历,只质疑道:“那云湘一向老实温顺,既说她那恶疾是装出来的,可见她连我的通房都不愿做,又岂会和一个庄子里头一回见的小厮勾缠上?”
对付一个丫鬟,自然不需要什么高明手段,但林婉月竟是没料到二爷会这般诘问。
她攥紧手中帕子,浅笑着道:“许是她眼瞎,就这般与那小厮看对了眼。”
也不知这话戳到了陆清泽心内何处,他拧着眉,声音温柔,说的话却不留情面:“婉月,我对那丫鬟并无多少心思,你用手段逼走清儿,我体谅你孕育子嗣,让此事囫囵着过去,叫清儿受了委屈就这般离开,因你是我妻子,可难不成,我多瞧一眼别人,你就要将人弄走么?”
林婉月立刻脸色一白,眼泪瞬间盈了眶,“二爷冤屈妾身!若如此,妾身何不将迎雪弄走?”
此事自然说起来便又要扯上大太太,陆清泽不愿多说下去,可林婉月却是拉着他发泄了一番怨气。
两人吵了一架,林婉月闹着动了胎气,急急又叫了大夫。
这事后来陆清泽又找上了陆钧山,显见的,那几日他心情沉郁,温雅的面容添上几分惆怅,他低着声道:“大哥,你替我去寻一寻云湘那丫头吧,她生得好,许是流落到了烟花柳巷了,寻到了人,便替我将她赎了。”
陆钧山这几日确实有事,一直叫人盯着的曾为仁有了点动静,他便亲自去查探。
被陆清泽堵在酒楼说云湘一事,他面色坦然自若,全然不知云湘去处一般,替他倒了杯酒,依旧是那般慢着声儿道:“好男儿何患无女,何必为了她与弟妹吵架?至于你说的,我且去帮 網 站 : ?? ?? ?? . ?? ? ?? ?? . ?? ?? Z你寻一寻。”
陆清泽知道自己兄长手段能力,此事由着他出手,自然能寻回云湘,他又温声说:“等大哥寻到了人,便替我将她安置在我东柳巷的宅子里。”
“怎么,你要将她置为外室?”
陆清泽皱了下眉,却没有否认,柔声道:“她为人温柔,与我确有几分相宜。”
这话说得情深,叫人怀疑他们之间有点什么,陆钧山抿紧了唇眯着凤眼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训斥了他一番:“弟妹有孕,你却想着这些,读书人的斯文你是丢到了恭桶里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