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章(1 / 1)

阮太后吃了一半就放下了:“唉,你们吃吧,我向来如此,吃几口饭就饱了。”

这?是多年的习惯,非一朝一夕能够改变的。

她这?般说,皇帝就更愧疚了,尽管如今他们母子锦衣玉食,已?经是天下极贵的母子了,但?还?是许多事情改变不了。

新?皇后却?心道,难怪都说阮太后了得,在做临朝太后时,她可不是如此的,对?皇帝态度都很骄横,如今退下来,略微吐吐苦水,皇帝就心疼的不得了。

她的前任刘皇后那点伎俩放在这?里都不够看的。

看看人家阮太后,在先帝的后宫就杀出一条血路,现在和皇帝虽然是亲母子,但?混的比先太后好多了。那位太后,好就好在后宫只有她一位,就这?样还?被先帝处处限制。

太后和太后是不一样的,皇后和皇后也不一样。

眼前的婆婆阮太后就是她自己学习的榜样啊。

不过,虽然新?皇后往阮太后这?里跑的很勤快,阮太后对?她也很一般。

她丝毫没?有那种养儿防老,和儿媳妇搞好关系讨好儿子的想法,她就随便,反正她现在威胁解除,日日可以?想躺就躺,想如何就如何,一切的一切都随便了。

只是,阮太后心底还?是有不甘心的。

明明她少年时,喜欢泅水,喜欢爬山,甚至喜欢跑来跑去,但?为了进?宫折断了自己的翅膀,曾经她也是爹娘疼爱,却?转瞬间什么都没?有了。

即便现在富贵至极,她发现也没?什么好的。

无非就是吃饭睡觉,和普通人没?有任何的区别,当然作为太后,肯定是比普通的妇人更随性些的。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想着爹娘。

儿子也慢慢的掌握了朝政,他起初还?有妇人之仁,到最后,杀伐果断,用人不疑,实在是一代雄主的风范。

儿子大了,为娘的也就老了。

和所有寡居的老太太都不一样,阮太后根本不信佛,她连发誓都是张口就来,就像当年和先帝起誓要恩爱不移,实际上?她根本就不喜欢他。

可到现在她也没?什么报应,这?种所谓的报应都是骗过于惜命的人的,对?于她而?言,人死如灯灭,也算不得什么了。

御花园太小了,皇帝特地带了她去行?宫看花,那里气候很湿润,很舒服,时常累倦了还?可以?泡泡温泉。

皇帝还?特地让小孙子来陪她,小孙子总是睁着大大的眼睛,他很乖巧懂事,也许,连皇上?也看出她的孤寂来了。

“皇祖母,那是什么花?”小孙子指着一朵绿色发紫的花儿问道。

阮太后像:“那是魏紫,是牡丹中的一种,这?牡丹啊,有红色也有白色,还?有这?种紫色呢。”

小孙子拍手:“皇祖母,您了解的可真多。”

阮太后摆手:“我了解的也不算多,皇祖母都不认得几个字儿呢,是个睁眼瞎,不像你们年纪小,可得好好读书。”

她想自己若是从小识字,也有个派遣寂寞的法子,虽然她自己认为每日躺着最好,但?这?种惊骇世俗的想法,恐怕别人觉得她不正常。

小孙子道:“孙儿很用功的,孙儿天天读书,父皇说孙儿生的像皇祖母,也是聪明的脑袋。”

阮太后笑了笑,对?他道:“聪明才好,你若不聪明也得变得聪明,否则在咱们这?样的人家,笨了可就不好。”

见小孙儿不明白,阮太后也不再?解释了。

她的日子已?经是神仙都羡慕了,还?有什么可抱怨的,享受就是了,如此,阮太后仿佛年轻了好几岁。

方惟彦的番外(一)

子不语, 怪力乱神。

但凡读书人都听说过这句话,方惟彦也不例外,但是他实在是想不通, 自己居然能够重返青年?时,这实在是让人难以置信。

人生境遇,有的时候实在是奇怪。

即便是你位极人臣, 家有千金, 可人的寿数是强求不来的,否则为何叫阎王要你三更死, 你岂能留命到五更呢!

前一刻,他还在吃酒, 吃的晚了, 故而歇下?,因为年?纪大了,又孤身一人, 府里虽然养着不少戏班子,平日丝竹之声, 余音绕梁,很是惬意,可有时候还是清静自在些更好。

他年?少及第, 出自侯爵显贵之家,仕途也走的很顺利,甚至在青史留名?。

只是婚事不顺,但对他而言这反而是一件好事,他致仕后, 就过的很清静,想见谁就见谁, 想如何就如何。

别人说?他是大隐隐于?市,他也不否认。

因为人终其一生,所谓的一切都?不如自由来的幸福,至于?有没有子嗣,对他仿佛也没什么重要的,他曾经过继了弟弟的儿子,但那个孩子即便是操心颇多,仍旧不成才,最后还以一种极其丑恶的模样过世。

那个时候,他就想,人世俗意义上,能够成婚生子,儿子能有出息,这固然是很好,但世间?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他在作为士人方面,已经很成功了,那其他方面没有就没有吧。

反而还自在些。

可是不曾想,他竟然回来了,依旧还是记忆中的院落,早逝的弟弟和妹妹都?还在,这个时候母亲也没有弟弟妹妹的早去,思?念成疾。

重活一辈子,好像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改变。

“惟彦,你怎地在此?我在东风楼请客,你可要赏脸过来呀。”

方惟彦望过去,居然是贺廷兰,他是他大姑母的儿子,在京中算是首屈一指的衙内了,平日最喜欢倚红偎翠,十分风流的一个人。哪家青楼,哪个娘子生的好看,他都?了若指掌,不过,这也正?常,他毕竟是南平伯的世子。

以前,方惟彦小的时候最羡慕这个表哥,他最会玩儿,蛐蛐儿,鹰隼逃课,一切想不到的他都?能做,活的十分肆意。

而他的性子里恰巧缺的就是这份肆意,他经常会顾忌到很多人,甚至有高度的精神洁癖,只不过他平日向来温和,旁人不以为意。

“表哥,我就不去了。”

他娘知晓祖母下?了最后通牒,准备促成他和表妹的事情,故而以探亲为由头,出外替他另寻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