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雪把酒杯与她的酒杯碰了一下,仰头饮尽。

“五公主只是格外?幸运些,像你说的命好。”暮雪手托腮道。

是真的命好啊,现在被皇太后宠着,康熙皇帝待这个女儿也很好。她还是德妃所生,与四阿哥一母同?胞,想想就知道等到新皇登基,依然?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总是有这样的幸运儿。

“不?过其实我俩抚蒙与否,跟她是否抚蒙还是留京一点关系都没有。”暮雪道,“之所以会有些妒忌,不?过是我俩都被命推着走向?草原。”

三公主苦涩道:“是啊,我们?就是这个命。唉,我还是多做些佛事,修一个跟五公主一样命好的来世。”

“我却不?想再等了。”

暮雪抬起?头来,清迥一双眼,跃动着烛影的火光。

“我管他什么命,老?天爷强加于我的这一切,我认了,可是未来如?何,由我掌控。”

被抛到遥远的边地又如?何,荒漠之上,她定会建筑属于自己的繁华之城。

第89章 遥寄相思 三公主听了这话,微微一怔,……

三公主听了这话?, 微微一怔,拧着?眉头想?了一会儿,小心翼翼道:“咱们到底是女儿家, 该以柔顺为先。你这性子倘若太过要强,我怕反对你不好?。”

暮雪微笑了一下, 低头吃了一口?酒,也不欲与她在这件事上多纠缠。左右每个人的出身背景不同, 各有各的想?法。三言两语,无法说?得清, 没得为了个争执起来,伤姐妹和气。

她于是把话?题移开, 说?些草原上的风景之类的,三公主也从?善如流, 讲些其他事情。

不知不觉,听见?自鸣钟当?当?敲了几下, 是深夜了。

姐妹二人各自梳洗、换了寝衣,相?伴睡下。暮雪嗅见?她身上淡淡的佛香气息,倒想?起了宜妃的小佛堂。

第二天进宫, 她给仙去的郭贵人上完香,隔着?袅袅白?烟望菩萨。

末了,给宜妃和三公主祷告祈求平安。

五公主的下降, 因皇太后从?自己私库中拿了些银帛补贴, 嫁的又?是京城的佟家、佟家也慷慨地铺张一番,因此格外?盛大。

暮雪身穿吉服,同其他内外?命妇一道,微笑着?观礼。

她特意将从?前五公主所赠的那支翠玉簪戴在鬓边,簪头雕刻成青鸟的模样, 水头很?好?,阳光一照,温润若春水。

殿中里里外?外?围了许多人,各式各样忙着?。

五公主同谁都能言笑晏晏地说?上话?,亲朋好?友虽多,她却?不会冷落一个。

暮雪走进来,她瞧见?暮雪鬓边的翠玉簪,眼睛一亮,笑着?执起暮雪的手,道:“四姐姐竟然珍藏着?,戴着?真漂亮。”

暮雪也笑:“今日最漂亮的自然是你这个新娘子。”

五公主拉着?她的手,轻轻晃动。“依我看,大家都漂漂亮亮的。我又?不是小气的新娘子,单许自己最好?看。”

一时间,周围的人都轻轻笑起来。

新娘子照例要开脸,特意选了儿女双全、幸福美满的老?福晋替五公主开脸。

只是那绞脸的棉线,在脸上拉扯的时候,着?实有些痛楚。

这位“齐全人”老?福晋已经有了年岁,眼睛看不大清楚,动作难免有些不利落。暮雪离得近,瞧见?五公主绞脸时把手悄悄攥了攥帕子,知道她是疼,但没说?口?。

终于等到开脸梳洗完,暮雪低声问了一句:“你怎么不让这老?福晋亲些,我瞧着?都疼。”

五公主低声说?:“老?福晋这样的年纪,替我受累。我要是喊疼,惊动了外?祖母,岂不是不好?。四姐姐放心,其实也没有很?疼。”

她仰起的小脸仍带点婴儿肥,因为眼间距生得略宽些,有一种天真浪漫感。实在是一个可爱的女孩子,怨不得皇太后等长辈都格外?爱她。

暮雪笑一笑,往她手中递过去玉如意,诚心诚意祝愿:“愿五妹妹琴瑟和鸣、福寿满堂。”

那柄玉如意她握的久了,虽是寒凉的玉石,也带着?些温度。五公主笑盈盈接过,道:“四姐姐也是。”

礼乐声起,众人簇拥着?五公主出殿门。许多盏绛红纱绛高高挑在竹竿上,在夜色里照出一条光亮的道。

京城里,五公主的公主府已经建好?一年了,一切安顿妥当?,只等着?她过去。

暮雪随着?皇亲国戚一道往五公主府,在前院瞧见?了那佟家的额驸,也称得上一表人才。喜歌声欢庆,两位新人共饮合卺酒,端的是一段佳话?。

她也吃了几杯酒,昏昏沉沉的,坐着?轿子回去。

今天有明亮的月光,洒在庭前石阶上。

暮雪下轿时望见?那轮月亮,驻足看了一会儿。

不知道草原上今夜有没有月亮,她想?。

难得来京一趟,行程排的满满当?当?。内务府、理藩院等衙门,暮雪私下邀了尚书夫妇一起赏花,实则是隐晦示好?,拉拢关系。

能混到这个官职,都是人尖子,不用多言就?明白?意思。闻弦知雅意,一派和和气气,口?口?声声尊敬着?她,说?有事要差遣一定会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场面客套话?,暮雪听着?一笑而过。她明白?,光有面子情是不够的,今日的言笑晏晏也如同水上浮萍一般,或许遇到风雨、立刻就?散了。

暮雪端着?茶盏,同理藩院尚书之妻道:“咱们妇道人家手里,总想?攥着?些钱,方才心安。只可惜我常年居住在塞外?,那边的样子你是知道的,有些时候隔好?些几百里都没有人烟。银子也不比牛羊好?使,纵有一些银子也没处打理去。原先还为这个苦恼过一阵子。可近来却?发现了一条门路。说?起来还要感谢理藩院尚书成人之美。”

“公主说?笑了。我家那位不过是按章办事而已,说?来惭愧,您从?前到漠北也没帮上什么忙。现在说起什么感谢,倒让我们惭愧。”理藩院尚书之妻忙说。

暮雪笑了笑:“原是饶了一层,你不知道,我讲给你听。在漠北,倒有一家新生的商号,名唤大盛魁。这不自从平定准噶尔之后,漠北台吉王公同其他蒙古台吉王公一样,都要来京城值年。他们那掌柜便求到我面前,说?正好?一桩好?生意,便如同开设当?铺一样,方便,也不用操心,只等着?收利。就是帮着那些台吉王公来京城,诸事都帮他们料理妥当?,收些辛苦费。结果,所获之利倒真不少。”

理藩院尚书之妻听到这里,心里有些明白?了。

值年这一事本就?与理藩院息息相?关,可以说?她丈夫正是这桩生意顶头的官面人,难怪公主说?话?客气。

不过,能让堂堂公主情愿从?中说?和,那么这个什么大盛魁,一定有两把刷子。至少在银钱回报上,是能些期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