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湘又看他一眼,柔声让他好好休息,转身出去吩咐黄杏准备些饭食来,刚才在宴上压根没吃什么,这会儿正是腹中饥饿。
陆钧山本来见云湘走了,正要仗着病人身躯发作一番小脾气,就见她又回来了,他又忍不住认真看她,心渐渐平静下来,想起她在宫宴上说的话,整个人都愉悦甜蜜,这会儿目光胶着在她身上,她走到哪儿,他就看到哪儿。
“宫宴上你说的话,爷可是听得清清楚楚,这婚事,你心里是认可了吧?”
云湘正在收拾陆钧山剪下来的那些脏污了的衣物,听到身后那总算透出些虚弱的声音低声道了这么一句,她回头看去,便见陆钧山趴在枕上,偏过脸含笑看着她。
她被那般温吞却又炙热的眼神看得脸颊一烫,一下回过头来,声音平静柔和:“嗯。”
陆钧山笑出了声,不管那般场景是何场景,不管她是否是因为太过善良才在那时承认那许多话,总归心里定了下来,这婚事总算真真正正成了,只等着成礼。
“爷瞧着三月就有好日子,不如就在三月选个日子?”
虽然已经对这桩婚事认下了,但三月就是两个月后,她觉得还是快了点,但她瞥一眼这霸道男人,便知晓这人有了主意很难打消,于是她说:“在京都办吗?”
陆钧山顿时便想到祖父母和他爹都在扬州,不说他爹,祖父祖母年纪大了,总不好奔波,便只好拧紧了眉道:“爷再想想。”
他又想起那宫宴上的太监复述的那些话,想到那宫宴上这小妇被人用言语不经意地羞辱着,心里便又是一疼,趁着她到床边来时,一把抓住她手臂,又顺着她纤细的手臂往下滑,将她手掌扣住,十指交握,道:“今日他们这般羞辱你,爷日后定给你讨回来。”
当今女子荣耀都在其丈夫身上,夫荣则妻荣,规则便是如此。
可是云湘却敏锐地看出来皇帝对陆家的打压, 分明陆钧山是被皇帝亲派去西北解决战乱,是有功之臣,却是在宫宴上被这般对待,她觉得应该不只是郑家的原因。
只是她原先想的依靠给太后雕琢木雕寿礼打开自已的名,以最快的速度靠着自已的能力打开一条存活之路。
可她发现,是自已想得太理所当然了一些,古代帝王果真生杀予夺。
皇帝只要继续打压陆家,陆钧山再是能力卓绝, 便都不得志。
或许这就是为什么他在扬州呆了几年只是管着家中铺子等杂事的原因。
“这般羞辱不到我,不过都是一些事实而已,难不成你会因为别人说了几句事实便觉得是羞辱了吗?”云湘声音轻柔,语气平静,坐在床沿低头看陆钧山。
男人听了这话却抿紧了唇,脸色有些阴郁,显然此刻心情极是恶劣。
云湘却知道这不是因为她,这古代男儿定是因为宫宴上那一出踩踏了他的男儿尊严,这在这个时代的确如此,便也不与他争论什么,想了想,轻声道:“你会因为他们说我便想抛弃我吗?”
陆钧山一下回过神来,凤眼盯着这忽然又说不着边际的话的小妇,道:“你想得美!”
要是初遇那会儿,他这般冷下脸来又将那凤目瞪得凶神恶煞的模样,确实会吓到她,但如今到了此时却是半点不产生威慑力了。
纸老虎怕是都要比这恶灵模样凶残一些,只当他在撒娇了。
“姑娘,饭食都备好了,这会儿可是要端上来?”外边传来黄杏的声音。
云湘便要起身,陆钧山又缠人地拽紧了他。
她只好说:“宫宴上的饭食端上来就凉了,又无甚心情去吃,这会儿腹中饥饿得很,你不饿吗?”
陆钧山:“……”
折腾了一番,他自是饿了的,只好松开了这小妇的手,看着她起身叫人进来。
陆钧山总觉得有些古怪,他对这小妇说的话竟像软绵绵地碰触到棉花一般,这惯会攥人心的小妇!
第186章 “这般看来,钧山眼光确实不错。”
第二日一大早,大太太用过早饭,亲自写了一封信,叫人传回扬州给陆大老爷,随后,她便起身,叫了周妈妈一起,抬腿往林婉月那处院子走去。
昨夜陆钧山那般衣衫沾血地回来,陆清泽当然也知道了这一趟太后寿辰上发生的事情,本打算早上用过膳就过去探望,不曾想,母亲一大早会过来。
“母亲怎么来了?”陆清泽正在林婉月这儿,见到大太太来,忙起身。
大太太脸上没露出什么来,依然是宽和又有些爽朗的微笑,道:“来看看婉月,和她说说话,瞧你这般眼圈乌黑,这两日也是累着了,快些去休息吧,就是读书也歇两日再说。”
虽说再过一个多月就是春闱了,但是也不差这两日了!
陆清泽也是不想母亲为他们夫妻的事操心,自是不会多说什么,只温声说好,他想了想妻子在母亲面前向来维持着温婉与体面,应当是不会像在他面前那样撕心裂肺地吼,便是放心地离去了。
等他一走,大太太脸上笑容便淡了许多。
林婉月身体虚弱,强撑着想起来,但大太太也不是那等苛刻的人,自然不会让一个因着生孩子九死一生的媳妇这个时候还要守着礼,即便到了这个时候,她声音还算是温和的:“都这般了,便不必循那些个无关紧要的礼了。”
“多谢母亲宽厚。”林婉月躺在床上,这般轻声说道,这两日她控制不住情绪,嘶喊了几回,这会儿嗓音还是嘶哑的。
她垂下了眼睛,此时清楚婆母来找她所为何事。
前天,有人给喜翠塞了张纸条送来,纸条上所写的便是询问关于大伯哥做过的令人不齿之事,字里行间瞧得出来是为着打压大伯陆钧山的,也许了她好事,比如治愈女子宫胞的密药,又比如许她父兄官职。
她自是不会轻易相信,可傍晚的时候,喜翠又拿回来了一瓶药碗,又有新的纸条,说里头有七日的药丸,吃下便是一个疗程。如此,她半信半疑地请了大夫查看药丸,大夫说药丸无毒,里头的药都是对女子极好的药材,她便大着胆子吃了一颗。
吃下那药丸后, 她下身的血就流得少了,整个人也舒畅了许多,便是又信了几分。
只是,对于她大伯哥陆钧山的事,她知道的也甚少,她嫁进陆家几个月就没怎么见过他几回,更别提他有什么不齿之事了。
关于陆钧山,她就只知晓他风流浪荡,后院女人多,外面也玩的花,至于更多的,却是无从知晓的。
想来想去,只晓得甚为清楚的便只有一件事,那便是他使计将她那陪房丫鬟戚云湘给弄成自已女人一事,说起来,这也是一桩十分令人不齿之事,体面人家从来不会有这般做兄长的睡了弟媳身边陪嫁丫鬟的事情的。
于是这事就被她详细写了个清楚,叫喜翠拿到了纸条上约好的地点。
本是不知背后那人想如何打压大伯,但她却是听闻了昨晚太后寿辰宫宴上发生的事,知晓了陆钧山被打,知晓了她那陪房丫鬟戚云湘在宫宴里被人揭露身份经历好一顿羞辱,她心中甚是痛快。
至于这是否影响陆家恢复爵位,她已是不在乎了,横竖那爵位也是陆钧山继承,与陆清泽毫无关系。
“身子如何了?”大太太开口道。
林婉月神色很是恭敬道:“已是好多了,多谢母亲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