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足够宽敞,军医低着头进来,成林则是掀开帘子在旁边一脸紧张地守候等待着。
云湘不等军医问询,便将方才咬了陆钧山的那条蛇的模样说给他听:“那蛇生得美艳,红色为底,上面有白色圆点,头扁平呈三角状,大约女子男子拇指粗细。”
军医先给陆钧山把了脉,又查看伤口,随即又听了云湘的话,松了口气,忍不住又抬头与陆钧山对视一眼,心道将军也是熟悉西北之人,又怎会不知那蛇虽有毒却只是令人四肢麻痹几日并不致命?至多就是瞧着面色泛紫看着可怕一些而已。依着将军强悍体魄,就算被咬了,也是要比旁人要更能熬忍一些,可如今却是一副绵软得快要不行了的模样?
“他如何了?是否先要将毒液清理?”云湘见这军医把了脉却是不吭声,只皱着眉沉思的模样,一时有些沉不住气,忍不住提醒如今关头最紧要该做的事, 她甚至有些怀疑这军医是否只是擅长外伤,这等蛇毒并不拿手。
军医缓过神来,看着面前的貌美女子眉头微蹙神色紧张的模样,又是想到这是将军的未婚妻,便打算据实告诉她将军的情况,好让未来将军夫人宽下心来。
只是他刚准备开口,就见靠在未来将军夫人身上的将军忽然睁开一双凌厉的凤眼,朝他就这么扫来一眼。
那瞬间,军医竟是有一种福至心灵的感觉,到嘴边的话儿就变了:“将军这毒……有些棘手,如今蛇正是冬眠之时,这般却是反了常理的,这毒液比寻常的要厉害些,能麻痹了四肢,我这就为将军拔毒,拔毒过后,将军怕是会浑身无力,得熬上个十天半月方可能好转。”
云湘凝神听完,心里就有些惴惴不安,原因无他,这一口蛇毒本该是她受下的, 如今却成了陆钧山替她受着,一时脸色也有些苍白,她低着声音问:“他可会留下什么后遗症?十天半月后定能恢复如初吧?”
军医再去看将军,却见将军那双凤目只觑着未来将军夫人,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只踌躇着似是而非道:“若是好好照料,定是能的。”
云湘却是不知陆钧山和军医之间的眉眼官司,心里沉了沉,却是镇定地点了头,着急催促:“还请军医快快为将军拔毒。”
军医应声,打开了随身背的小箱子,取出了小刀和烈酒来,先用烈酒倾倒在小刀上,再是将浸着烈酒的刀刃对准了那两个血洞,划下一刀放血。
实则这毒液即便不清,也能流出自愈,但此时自然是要好好放毒。
云湘一直没吭声,低头看着那黑血放出,心里还觉得军医啰嗦,应当过来就放血,平白耽误了些时间不知这毒液是不是已经流遍全身……是了,瞧这紫茄子一般的脸,怕是早就流遍全身了。
军医又拿出驱蛇毒极有用的药粉,倒在伤口上敷好,再是缠了一圈绷带,又给了云湘一瓶药丸,让她这几日每日喂上一颗给他吃。
云湘一一记下。
军医下了马车,成林担忧不已,追问陆钧山的情况,军医拉着他走远一些,细细说了一番,成林松了口气。
却说马车里,陆钧山还靠在云湘身上,感受着她两只纤细的胳膊用力抱紧了他腰肢,即便此时四肢有些麻痹的酸软,但心情却是极好,唇角还带着点心满意足的笑容。
云湘却是心里难安,想着军医方才说的话,这蛇毒能麻痹四肢,若是十天半个月还不好,那这骄傲霸道的男人岂不是……瘫了?
一想到他会变成那般,她心里便有些说不上来的滋味,她是不想他变成那样的。
云湘想着,脸色就不大好。
这蛇毒本就不算甚厉害物什,此刻又被军医拔了毒,上了药,这会儿陆钧山那晕乎乎的身体便缓了许多,他心情本就好,这会儿神思更清明了一些,将这小妇神情看得仔细,自是不会错过她脸上浓浓忧虑,心中甜滋滋,靠在她怀中道:“手脚竟是没了知觉,你替我揉揉。”
云湘偏头看他,见他那浓眉皱着,似是有些难受模样,忙点头,先是将他慢慢扶着平躺在车厢里,下边是垫着一整张虎皮的,很是软乎,她又是贴心地取来软枕垫在他颈下。
陆钧山真觉上一回得她这般贴心伺候已是八百年前的上辈子了,如今见她神情虽不像别院里那般柔软,但那担忧的模样却令他越发甜蜜,自当喜滋滋地躺下去,手却揪住了她衣摆,很是粘腻缠人的模样。
堂堂八尺男儿做出这般大汉撒娇的动作属实有些不大好看,但陆钧山自觉自已一个病人,这般脑袋昏沉之下这般行事自也不会被人当做丢失颜面之事,遂坦然如此,一双幽深凤目看着云湘勾勾缠缠的。
只是那蛇毒到底是有些作用的,他的四肢确实是有些无力僵麻,手指就算攥云湘衣摆攥得再紧,也因着僵硬而被迫松开。
那瞬间,陆钧山心中生出些窘意来,直觉自已这撒娇撒了个寂寞,很是尴尬。
云湘却是没错过他这僵硬的动作,她垂下眼睛,却是没有出声,沉默又温柔地将他的手按下平放下来。
第154章 “爷还不至于控制不住!”
这会儿云湘低着头,陆钧山瞧不太清楚她脸上的神情,一时又想得多了些,想到之前骗了她那弟弟一事时,她那生无可恋又愤怒看他的眼神,一时心里又有些后悔在蛇毒一事上骗她。
他正要趁着舌头还没僵麻说出那蛇毒真相,却看到那小妇抬起了头,她生得皮肤白,眼皮一红,便显眼得很,他一下噤了声,却是贪图她这般为他忧虑担心的模样,一时又如饮了甜酒一般又醉又甜,踌躇一番,没能立即说出口。就见这小妇跪坐在他身旁,伸出手来细细揉捏按压他的臂膀,瞬间那僵麻的肌肉酥软了下来,一颗心也跟着酥软下来。
云湘心神有些乱,自然是不会开口说话的,便是只凝神替这终于老实了的男人按摩身体。
一时之间,马车里气氛安宁。
成林知晓大爷无事,便是依然按照从前在野外停驻的习惯,叫了人去林子里转转打些野味,又是炙烤过后,送到了马车里来。
云湘哪里有什么胃口吃饭,但行路时只能吃些干粮,此刻成林送了烤物来,当然不能白费了他心思,便勉强吃了些,便将大部分都撕成条喂了陆钧山。
陆钧山身体僵麻,吃东西都缓慢了一些,只乖巧得过分,往常那张牙舞爪的霸道虎狼,此刻真成了乖巧小兔一般,惹得云湘动作越发轻柔。
她越是这般,陆钧山便越是舍不得告诉她关于蛇毒实际不会真的伤了他的真相,真是八尺男儿都沉溺在这等柔情里变得优柔寡断起来,从前不屑用的示弱手段如今皆是都用上了。
云湘给陆钧山喂完了吃食,便起身端出去,打算去附近的溪水旁清洗一番,顺便也解决一下生理需求。
因着她没有侍女,这队伍男人又多,以往这等事都是陆钧山在不远处守着的,如今他不便,云湘就和拉着弟弟,让弟弟守在稍稍近的距离看着。
戚怀信自是昂首挺胸,替阿姐巡视着四周。
云湘这才发觉没了那霸道凶神守在四周,心里有些紧张和不安,好在无惊无险,到溪水边净了手后,便拉着挺着小胸膛的弟弟回去。
戚怀信却是晃了晃云湘袖子,朝着马车指了指,大眼睛似在问云湘什么。
云湘如今已是能看得懂弟弟的比划,知晓她是在问陆钧山怎么了,想了想,便低声说:“方才他因为救我被蛇咬了……如今蛇冬眠,但那是公主豢养的,不知怎么的没有如常冬眠……他无事,军医已为他拔毒,过些日子便能好。”
戚怀信便点点头,他虽是觉得那生得俊美的大官没有卫大哥好,但见他对阿姐好像不错,便也就别别扭扭关心一番。
云湘没再多说陆钧山,轻声问了弟弟可有吃饱,赶路是否疲累,下午要不要回马车里来诸如此类。
戚怀信很是喜爱骑马,摇摇头还要和成石一道骑马,回到队伍停住的地方,他便往成石那儿跑了过去。
云湘便也作罢,回了马车里。
陆钧山躺在马车里正是等得有些心思烦躁,看到她回来,那百无聊赖的心情才活起来,他凤目盯着她便笑,十分要展露俊美男儿姿容的模样,他的衣衫被他费力扯松了一些,正是露出精壮身体。
“怎这般慢呢?”他说得有些慢,倒不是因为别的,实在是不想因为肌肉僵麻而显得大舌头,便故意放慢了语速。
云湘看着他如今一张紫茄子般的脸属实是不觉得俊美,上前轻轻拢好他衣衫,以为他方才是挣扎着想起身结果不小心拉开了衣襟的,便柔声问:“你方才可是要做什么?”
陆钧山有些茫然,但对上这小妇此时有些鼓励又怜悯的神色,再一看她拢好了他为色诱故意拉开的衣襟,莫名领悟到了她是以为方才他起身挣扎才松散了衣襟的意思,默然半晌,憋出句:“爷早晨多饮了些水,如今腹胀,正是有些熬忍不住。”